角木蛟辛右岸率军从东海千里奔袭,驰援战场。
天下骑战第一的黑槊龙骑兵硬生生撕出一条直插敌军大阵腹地的血路,王妃亲自擂鼓,辛右安坐镇中军,运筹帷幄,梁衍舍弃头盔,拔剑首当其冲,八千黑潮,踏路狂奔,其中便有老卒胡沛所在的陇西老字营千余袍泽尸体。
这场大战,持续一天两夜。
两军士卒无一人退。
此战结束,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关天堑的潼谷关被踏破,城内四十万之众尽被活埋于黄土之下。
拜师天机阁三年,后来游历大秦南楚又一年,再到今天草原月色吟诗,梁尘恍若隔世,兀自出神,没有听到那些年轻男女的窃窃私语。安静躺在膝上的踏雪,微微颤动。兴许这就是许白口中所说的鞘中不得意一鸣震九霄的意境吧。
一名老儒生似要盖棺定论,沉声道:“我手写我心,我口叙我心,诗词达意便可,岂能被这些条条框框所误。”
另一位老儒生深以为然,好奇道:“小兄弟,这诗可有名字?”
梁尘回过神,摇摇头,哑然一笑,"只是即兴作诗,还不曾有名字。"
薛老书生灌了口酒,一些酒水溅在灰白胡须上也不在乎,感慨道:“不妨就叫春秋同昆仑,大气磅礴一些,可教世风丕变下一些只会逢迎谄媚的读书怜人羞愧难当。”
梁尘摇头道:“名字太大了,小子委实是不敢当。”
另外几丛摇曳篝火,都觉得有些羞愧,陆续离开,要么回到营帐歇息,或者借着大好月色散步,只有温庭均和余姓女子走过来坐下,温庭均拱了拱手,轻声笑道:“梁公子胸有五岳,温谋自叹不如啊。”
几名老儒生也都识趣散去,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天下终归还是年轻人的,他们这帮老骨头,迟早是要淡出历史舞台的。薛老先生十分善解人意地留下酒囊。梁尘轻轻摇头,自嘲笑道:“承蒙老先生抬举,若真瞎猫碰上死耗子作了首好诗,也只是因为不小心透支了这辈子本就不多才气的缘故。”
温庭均爽朗一笑,“公子自谦,温某更要自惭形秽了。就说我这书剑清客的名头,也就是好听一些,其实来历十分不齿。无非是仰仗家里关系打点扶桑州士林文坛的几位大家,鼓吹造势,用银子堆砌出来的虚名。梁公子你说,这样的书剑男儿郎,又捞了个清客的名声,能有几分货真价实?比起你的这篇诗,实在逊色太多。”
梁尘嘴角微微翘起,“温公子有这般直爽品行,实在难能可贵,梁某佩服。”
温庭均抱拳抬了抬,笑道:“既然梁公子看得起温某,可否共饮一杯?”
温婉的余姓女子主动帮两人倒酒,梁尘和温庭均一饮而尽碗中酒水。
梁尘余光不自觉瞥了眼姿容不赖的余小姐,收敛视线,轻声笑道:“其实说起写诗,一大家子人,也就我娘亲擅长此道。以前我还不如温公子,大多都是花钱买些诗词充作门面,现在想想,还真挺后悔的。”
余姓女子听到这句话,笑容灿烂了几分,小口小口地捧碗喝酒,恐怕她打破脑袋都想不到,那位自己极为不齿地的北境小王爷,此刻就坐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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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均深以为然,举起碗中摇晃将要溢出的酒水,惺惺相惜道:“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对了,温某还要替几位朋友敬梁公子一碗,先对他们刚才的出言不逊代为致歉,再者就是感谢梁公子前几天的仗义相助。其它就不扯了,说多了矫情,一切都在酒里,温某先干为敬。”
又一碗酒水穿肠入肚,温庭均喝酒上脸,面部已红透,起身尴尬道:“不能再喝了。”
梁尘笑着和余姓女子一同起身,后者犹豫了下,轻声道:“温公子,月色不错,要一起走走么?”
看到梁尘悄悄对自己面带笑意的眨了眨眼,颇有种同道中人心有灵犀意味的温庭均只觉双颊愈发滚烫,应了声荣幸之至,便携佳人赏玩散心去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的关系终于有了点儿眉目,也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温庭均心情愈发顺畅,这一路走过来,清客风范没能折服俏小娘,也就拔剑拒敌让她有些刮目相看,可该发生的一点儿都没发生,直到今夜姓梁的小子即兴作诗,他才弄清楚了这名一行人中最出彩的俏丽女子不喜好以往那些飘逸做派,反倒对平易近人的行事作风愿意多加关注,若再有才情傍身,那便是锦上添花了。温庭均是个果断性子,当即放低身架子,而且一放到底,看似和姓梁的饮酒袒露心扉,实则旁敲侧击,果真不出所料,赢得美人芳心,转头看到驻足在原地的梁姓子弟悄悄竖起大拇指,他也在背后比了个同道中人你知我知的灵犀手势。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