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剩下林青和海岳两人,
烛火的光映在他们脸上,气氛有些沉重。
海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道:
“大人此举,百姓定然感激。
只是...靖安军会不会因此心生不满?毕竟狄梓是立过功的千户。”
“不满?”林青拿起那卷诉状,
“军纪如山,若因他立过功就姑息,将来只会有更多人效仿。
到时候,靖安军就不是护民的军,而是害民的匪。”
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疲惫:
“刚处理完成成国公的逆党案,百姓才对朝廷多了几分信任,
不能因为狄梓,又把这份信任丢了。
海大人,都察院那边,还得劳你多费心,
查一查狄梓与地方官有没有勾结,
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的靖安军也做了类似的事。”
“大人放心,我已让都察院的御史分赴京畿各州县核查,
三日内必有结果,若真有其他情况,定如实禀报。”
林青点了点头,将诉状和血布条小心地收起来:
“这些证据,我会交给都督府,作为审狄梓的依据。”
海岳站起身:
“如此,海某便不打扰国公了,淳安县那边,就拜托了。”
海岳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林青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才缓缓转身回书房。
案上的名册还摊开在狄梓的一页,
林青看着上面的斩敌数目,心里五味杂陈。
他拿起笔,在狄梓的名字旁画了一个红圈,
笔尖墨汁晕开,像是一滴血。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啊。”
......
晨光微露,京城的青石板路还凝着露水,
街角豆浆摊刚冒起热气,议论声却已顺着风飘满了半条街。
与昨日成国公倒台时的欢呼不同,
今日的议论里满是愁绪,
“听说了吗?淳安县的靖安军抢了百姓的地,还把人打得半死!”
穿短打的汉子压低声音,手指在桌上画着圈,
“那可是靖国公的军队啊,连自己人都欺负,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何止淳安!我昨儿托人打听,
通州那边也有靖安军征粮时多拿多占的事,只是没淳安闹得凶。
这要是不管,军队岂不成了匪患?”
“谁说不是呢!前几日成国公倒了,
还以为能好过些,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
听说今日朝会,御史们要参靖国公呢!”
辰时过半,奉天殿外的宫道上,官员们已按品级站好。
佥都御史李默攥着一卷诉状,指节发白,与身旁的同僚低声交谈:
“张王氏的诉状我已抄了副本,血布条的验伤记录也备好了,今日定要让陛下彻查!”
旁边的兵部郎中附和:
“狄梓是林青一手提拔的千户,靖安军又是他的嫡系,这事他脱不了干系!
正好借着机会,让陛下看看他治军有多松懈。”
英国公张远走在队伍后面,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眼神深邃。
他听得见前面的议论,却没吭声,
林青功高震主,陛下早有忌惮,
今日这事,怕是要成削他兵权的由头,
只是他没想到,发难的会是都察院,而非勋贵。
殿门缓缓推开,沉香的青烟从里面飘出来,绕着盘龙柱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