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雨水浸透中原的耕地时,雍州农户王二柱正蹲在自家田里,指尖捏着株畸形的和欢谷苗。苗秆上长着三个分叉,每个分叉都顶着个干瘪的稻穗,穗粒发黑,像被虫蛀过,凑近闻能嗅到淡淡的苦杏仁味——与柳氏描述的鬼稻气味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啥玩意儿?”王二柱的婆娘抱着孩子凑过来,孩子的小脸憋得通红,咳嗽声像破风箱,“自打种了这谷,娃就没好过,安王殿下说的果然没错,是邪性东西!”
田埂上突然传来马蹄声,安王的长史带着两个衙役,举着镰刀就往田里冲:“奉安王令,销毁妖谷!”镰刀劈在畸形苗上,黑色的汁液溅出来,落在旁边的秧苗上,原本翠绿的叶片瞬间卷成焦黑。
王二柱想拦,却被衙役按住。长史从怀里掏出张告示,往田头的树干上一贴,上面印着毒经里的“谷变图”,画着和欢谷变异成鬼稻的过程,落款是“安王世子亲绘”。“看到没?”长史踹了踹焦黑的秧苗,“这就是种胡谷的下场,再过半个月,你家的田就全是毒稻!”
消息像长了翅膀,三天内传遍了七个州府。农户们纷纷拔掉和欢谷,有的甚至放火烧了稻田,浓烟在平原上连成一片,像条黑色的带子。柳氏带着农官赶到雍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焦黑的田埂上,散落着没烧尽的稻穗,几个老农蹲在田边哭,手里攥着去年丰收时留下的谷种。
“柳姑娘,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一个老农抓住柳氏的衣袖,他的田全种了和欢谷,如今烧得只剩黑土,“要是真长毒稻,我们全家都得饿死!”
柳氏蹲下身,捏起一粒焦黑的稻穗,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苦杏仁味,还有股极淡的硫磺气——是火药里的成分。她突然用银簪挑起穗壳,里面藏着些细如粉尘的黑色颗粒,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这不是自然变异。”柳氏的声音发颤,“是有人在稻穗上撒了‘化骨水’的粉末,遇水后腐蚀了稻秆,才长出畸形苗!”
苏明轩带着亲兵在附近搜查,在王二柱家的柴房里找到个陶罐,里面装着黑色粉末,罐底刻着半朵梅花——与赵大人的标记完全一致。“是安王世子的人干的。”苏明轩将陶罐摔在地上,粉末溅起的瞬间,旁边的青草立刻枯萎,“他们从毒经副本里学的法子,用化骨水伪装成谷种变异。”
更让人惊心的是,柴房的墙角藏着十几袋和欢谷种,每袋里都混着少量鬼稻种子。这些种子外壳被特殊药剂处理过,初期长得和和欢谷一模一样,到抽穗时才会显露出毒稻特征——显然是安王世子从赵大人的旧部手里弄来的,想让农户们误以为是和欢谷自己变异的。
“他们还在往井水里投药。”张柬之带着医官赶来,药箱里的试纸浸过井水后,变成了暗红色,“是断魂草的汁液,少量饮用只会让人咳嗽发烧,不会立刻致命,正好能嫁祸给‘毒稻’。”
柳氏让人往井水里撒和欢谷的秸秆灰,水色果然变清了。她又在田里插了块木牌,上面写着“化骨水遇秸秆灰即失效”,让农户们往田里撒秸秆灰。三天后,重新补种的和欢谷冒出绿芽,叶片舒展,再没出现畸形。
但恐慌并没有完全平息。安王世子派人在各州府的驿站贴出“毒经节选”,上面写着“和欢谷与鬼稻同根,三年必返祖”,还附了幅图,画着和欢谷的根系与鬼稻的根系缠在一起,像两条毒蛇。
“这图是假的。”柳氏在州府的告示栏前,当众解剖了和欢谷与鬼稻的根系,“和欢谷的根须是白色的,有绒毛,能吸收盐碱;鬼稻的根是黑色的,光滑,会分泌毒素,根本不一样!”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里突然冲出个汉子,举着锄头就往柳氏身上砸:“你骗人!我婆娘吃了和欢谷做的粥,现在肚子疼得满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