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哦”了一声,挥了挥手。侍立在殿门的小太监、宫女们识趣地退了出去,厚重的朱漆门“吱呀”一声合上,将外面的风铃声隔绝在外。“说吧,辽东还有什么事?”
他重新靠回龙椅,指尖敲着如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在他看来,打了胜仗的人,就算有些小错处,也该容得。
骆思恭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回陛下,徐督师在清理战场时,俘获了两万女真甲士。”
“两万?”朱由校眉梢一扬,随即笑了,“这是好事啊!战俘也是军功,怎么不报上来?”他正想着,这些人要么押到关内做苦役,要么编去戍边,都是现成的劳力,总比砍了脑袋强。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女真人张牙舞爪的恐怕不服管教,极易引发动乱。再说了,大明又不缺人,还不如砍了算了,省事也不用那么费心,毕竟战俘可不好管教,尤其是这种未开化的人。
可骆思恭的脸色却没缓和,他垂着眼道:“陛下,那两万甲士. . . . . .已被徐督师就地处置了。”
“处置?”朱由校愣了愣,玉如意停在掌心。他眨了眨眼,似乎没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什么叫处置?编营了?还是发往奴儿干都司了?”
“尽. . . . . .尽数斩杀了,报上来的那5万人里就有2万是俘虏。”骆思恭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在殿内砸出闷响。
朱由校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他盯着骆思恭,半晌没说话。宫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那双不算深邃的眼睛里,忽然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审视,却独独没有预想中的震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发沉:“你说什么?两万. . . . . .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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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骆思恭的额头微微见汗,“徐督师密报里只说‘阵斩敌酋,余孽溃散’,但据锦衣卫潜伏在军中的旗校回报,实则是俘获之后,连夜用火药与壕沟. . . . .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乾清宫内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的声响。朱由校拿起那份捷报,手指划过“斩首五万”的字样,忽然嗤笑一声:“这徐天爵,倒是会给朕省事。”
骆思恭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皇帝会斥责此举太过酷烈,毕竟两万降卒并非顽抗之敌,这般处置难免落人口实。
“陛下,”他斟酌着开口,“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恐遭言官弹劾,说我朝不慈. . . . . .。”
“不慈?”朱由校猛地将捷报拍在案上,站起身来。龙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骆思恭,你去问问关外那些被女真掠去的百姓,他们慈不慈?你去看看开原城头挂着的汉人头颅,他们讲不讲慈?”
他踱了几步,年轻的脸上满是冷意,“朕登基两年,后金占我辽东,杀我百姓,逼得朕连觉都睡不安稳。如今徐天爵屠了他两万女真甲士,你倒跟朕说不慈?”
骆思恭沉默了。他跟随万历、泰昌、天启三朝天子,见惯了朝堂上的风风雨雨,却还是第一次见朱由校这般动怒——不是因为杀戮本身,而是因为有人拿“仁慈”来框住他。
朱由校本来也不受礼法约束,不然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奶娘留在宫中做那种事,说他有些叛逆也是正常。
“陛下息怒。”他躬身道,“臣并非此意,只是担心此事外泄,于陛下圣名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