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终于成功地揉出了一个表面光滑、质地均匀、触感温润的圆润面团时,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学着王兰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捏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元宝形年糕。
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极为陌生的成就感,如同温热的泉水,从他的指尖涌起,瞬间流遍了全身。
这种感觉,和他完美弹奏完一首拉赫玛尼诺夫的协奏曲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对高难度技巧的征服,是一种智力上的快感。
而现在,这是一种创造的、质朴的喜悦。
从一团混乱,到一件成品,从无序,到有序。
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哼起了小调,那轻快的节奏,竟然和他揉捏面团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
方一凡看着杜松从最初的抗拒、挣扎、崩溃,到现在的投入、专注,乃至享受,嘴角的弧度愈发柔和。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呈现给所有人的“真实”。
不是简单的受苦受累,不是刻意的制造矛盾。
而是让这些习惯了城市快节奏、习惯了精致与疏离的朋友,真正沉浸下来,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双手,去感受这份根植于土地的传统文化所带来的,最简单、最质朴的快乐。
“出锅喽!”
随着王兰一声洪亮高亢的吆喝,第一锅年糕被端上了桌。
蒸笼揭开的瞬间,浓郁的白色蒸汽夹杂着糯米特有的清甜香气,轰然炸开,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年糕挤在一起,温润可爱。
王兰特意从里面,仔细分辨着,挑出了一块杜松亲手制作的、形状最为“正常”的元宝年糕,用筷子夹着,递到了他的嘴边。
“尝尝!自己做的,肯定香!”
杜松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吹了吹上面滚烫的热气,然后轻轻咬了一口。
软糯。
香甜。
那股温热的、纯粹的谷物口感,顺着食道一路滑入胃里,瞬间驱散了清晨所有的寒意与疲惫。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瞳孔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好吃!”
“真好吃!”
这句发自肺腑的赞叹,不带任何表演成分。那份纯粹的喜悦,甚至透过屏幕,让无数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停滞后,以一种井喷式的姿态彻底爆发。
【哇,看着好想吃。】
【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杜松吃东西最香的一次,隔着屏幕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这么早起来看,感觉很值呀,看到了一个活的杜松。】
【这大概就是小时候的味道吧,奶奶做的年糕也是这个味儿,甜甜糯糯的。】
杜松对外界的喧嚣浑然不觉。
他闭上了眼睛。
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口腔里那股极致的、纯粹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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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的清香,经过蒸腾,被完美地激发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味。那是一种源自土地与阳光的、最古老也最慷慨的馈赠。口感软糯,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嚼劲,牙齿每一次陷入,都能感受到那温润的抵抗与随之而来的、更深层次的甜意释放。
一股热流,从喉头滚落,顺着食道,稳稳地沉入胃里。
清晨山间最后一丝寒意,被这股暖流彻底驱散、蒸发。
他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那些关于形象、关于人设、关于镜头表现的精密计算,那些源于顶级艺术家身份的骄傲与戒备,都在这块朴实无华的年糕面前,悄然瓦解。
他整个面部的肌肉都舒展开来,嘴角无意识地上扬,勾勒出一个孩童般满足的弧度。
这是幸福。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简单到极致,却又庞大到足以将他整个人淹没的幸福感。
就在这份巨大的幸福感将他托举到云端,让他几乎要飘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不大,语调平缓,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却让杜松的灵魂猛地一颤。
“杜哥,别急着回味。”
方一凡。
这个声音,如同伊甸园里那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精准地找到了他最柔软、最不设防的软肋,悠悠地缠了上来。
“这只是个开始。”
“开胃菜而已。”
杜松的身体瞬间僵住。
那份沉浸式的幸福感,如同被利刃戳破的气球,砰然炸裂,消散无踪。
他猛地睁开双眼。
眼中的迷醉与惬意还未完全褪去,就被一种突如其来的茫然与警惕所取代。
他看到了方一凡的脸。
方一凡正咧着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口整齐的、雪白的牙齿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晃眼。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暖意。
在杜松看来,那每一颗牙齿的缝隙里,都藏着密密麻麻的、名为“算计”的阴影。
一种不祥的预感,毫无道理地从他脊椎骨的末端升起,化作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杜松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甚至能感觉到,嘴里那块香甜软糯的年糕,似乎正在一点点变凉,变硬。
“一会儿,吃饱了,咱们要去赶集。”
方一凡的声音依旧轻松愉快,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
“办年货!”
赶集?
办年货?
这两个词,像是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杜松的大脑里激起了混乱的涟漪。
他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帧一帧地凝固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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