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此生再不会相见,就此阴阳永隔;以为他是生命中一段短暂交错,孤寂时偶得的安慰;以为他仅是在她葬身山林,被虫蝎蚁炙吞没时最后一点回想。从来不曾想,他会在这样的时刻出现在这里。
修长的身形越来越近,左卿辞从未有过的凝肃,长眸始终盯着她,她止不住直扑过去,被他张开双臂一把搂住,力道几乎让她窒息。
她呼吸急促,心跳得要从腔子里出来,额角贴着他汗湿的颈,眼泪险些渗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唯有同样紧地拥住他,天地荒渺,刹那无垠,整个世界仿佛只剩这么一个人。
诡异的变故让所有人悉数凝滞,赤魃第一个领悟过来,怒色森寒。“是你?一切是你在搞鬼,她是你带进来?”
左卿辞的手紧了一瞬,在她耳边急促地说了一句才放开,改为指掌相扣,侧头一笑。“大人忘了?她可是飞鸟为我选出来的妻子。”
阿兰朵目瞪口呆,望着两人相依相偕的亲密,俏颜迅速由极度的惊愕转为极度的愤怒,尖喝着让奴卫攻击,忽而一枚银色的弹珠从缓坡另一面掷入了人群。
一处地表轰然爆起,炸起浓烟和泥尘。
一枚之后接连又是两枚,滚滚黄烟遮去了视野,猝变让人们惊悸地叫喊,场面混乱不堪。
烟尘漫散,两人已无踪迹,赤魃勃然大怒,腾身向掷弹人所在的方位冲去,然而在最后一枚银弹脱手的同时,那人同样飞遁远去,仅剩一抹渺淡的背影。
硕大的铜鼓再一次响起来。
没有佳节时的欢悦,这一番急促而沉重,一下连一下的击响,让人不由自主地紧张,带着酷厉的威慑调动所有教众,携上长哨和尖矛成群结队的搜剿中原人。
左卿辞话语短促。“以最快时间出教,西南角的岗哨最偏,驻守的人最少,直接硬闯出去。”
苏云落一步也没有停留,毫不迟疑地掠向西南。“除了正东的入口有桥,其他的岗哨都没有通路,河中有吃人的鱼。”
左卿辞没有多解释。“我有办法。”
苏云落依着左卿辞的指点穿掠伏藏。“刚才是秦尘?他用了什么?”
“霹雳堂的秘藏烟雷珠,仅有三枚。”左卿辞道完,片刻后加了一句,“秦尘会往东北哨引开部分追兵。”
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没有出口,闯过一重重岗哨,以银链收绞了十余条生命,在报警的长哨中掠至西南的哨岗,下方流淌着静静的黑河,左卿辞取出一只药瓶拨开瓶塞掷下去,不到半盏茶,河水中突然浮起了三三两两的死鱼。
咬碎他喂过来的药丸,苏云落偕着左卿辞从数丈高的地方笔直而下,扑入河中,溅起了腥黑色的水花。等两人凫至岸边,河上已经密密麻麻铺了一层翻着白肚的死鱼。
顾不上整理湿衣,左卿辞急促道:“继续走,血翼神教势力极大,出了西南才算安全,尽可能走得越远越好。”
苏云落全力奔掠,没多久身后的铜鼓停了,一种奇特的声音响起,如铃刹又如泣唱,在山岭间传得极远,密林浮起了一层诡秘而肃杀的气息。
俊颜终于现出了凝重的紧绷,左卿辞道:“他们知道我们出了教,在召唤所有昭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