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阵前,你在里头接应。”
说着,贺兰钧单手拎了那半具尸身,拽到外面,丢上马,扬鞭而去。
尘土飞溅,星月密布,孤鹰在夜空中盘旋了几圈便飞走了。
转眼贺兰钧已到了北境军最为聚集的关口,他杀出一道血路,将双瑾的尸身被丢在了查尔哈统帅的马下。
贺兰钧回勒缰绳,皱眉在阵前低呵:“人不是我贺兰杀的,贺兰军与查尔哈怕不是皆中了贼人之计——”
查尔哈的统帅怒目看着双瑾的尸首,又一阵狂笑起来,粗犷的手臂大力挥刀,顺手砍下了一名贺兰军将士的头颅:“贺兰钧,你霸占我北境地界十多年,又杀害我查尔哈祭司的血脉,这口气我咽的下,我的族人咽不下,我们北境的王咽不下!今夜过后,天|行关与贺兰二字就再无瓜葛!”
“放箭!杀——”
密密麻麻的箭羽一时之间无缝不入,数量之巨,远超他们曾经对查尔哈实力的认知。
贺兰钧尚能抵挡一二,但不断有前锋将士倒了下去。
贺兰钧目中显露出一分震惊,没有再下令部署。
曾经他行军打仗以沉着多谋的风格出名,可不知为何他今日迟疑万般,乃至为了躲避箭雨已带着部下退了百米。
“将军,点燃火门枪,炸了他们!”后面有人不敢,嘶喊着要献计。
“火门枪……”贺兰钧的唇紧抿,与身边的敌人战马厮杀了几回,整张脸几乎都没了血色了,才迸出两个字:“不可。”
“将军!”
“不可、强攻!”他喉结艰难地往下滑动,许久终于下定了命令,眼眶不觉通红:“贺兰军听从号令,所有人,跟我往东南方向撤!”
他不惧怕查尔哈的铁骑,可查尔哈部一旦在今日伤亡惨重,惹怒的便是整个北境。今日的北境兵马强盛,如要来日对抗整个北境,他的八万将士又该牺牲多少?
只因贺兰军是孤军。
贺兰钧只剩下这八万人了,他们不只是他的部下,而是他至亲的人,眼见着有人追随他出征时新婚燕尔,如今坚守异乡已是白发丛生。
他背后没有朝廷,没有支援,乃至连一个帮忙调度军粮的运输官都没有,时局一变,贺兰军遭受夹击,很难不成为政权的垫脚石。
冷风萧瑟地迎着晨曦,微弱的曙光被密云全挡住了。
贺兰钧十四年前走的是一条荒唐的不归路,他也知道这条路必然有尽头——可未曾想,被朝野唾弃、家破人亡、挚爱亡故,他竟还是无法做个一往无前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