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佑等人从天|行关逃离, 一路狼狈忙慌。
“太傅,方才从关前传来消息,说那贺兰军在我们离开后压根没怎么跟查尔哈打,仓促出走, 竟轻易弃了天|行关大营, 直接奔凉州方向逃了!”
“你说什么!?”柳佑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霎时幡然醒悟,舌尖止不住地发腥:“凉州!他去了凉……”
左右忙上前搀扶, 他才将胸口那股恶气硬生生憋咽了回去, 痛骂道:“都中了林荆璞的算计了!”
随从们尚且看不明眼前局势:“中他的什么算计了?”
“林荆璞假意与我们在天|行关斡旋谈判,实则是早挖好了埋伏和退路,诱捕贺兰钧不得不南下投奔凉州, 自此始投入大启!”柳佑语速极快,不免激动地咳嗽起来:“这招声东击西,我竟失算了!”
柳佑固然知道贺兰钧不好说动,本欲以软语相劝, 以金银相贿,哪怕撼动不得贺兰钧的决心,至少能周旋上一段时日,待林荆璞不得不回京之时, 他便可以胜券在握。
哪知林荆璞在此事上的眼光放得比柳佑更远,行事也更为狠绝。他根本没有耐心打动贺兰钧,而是直接调动北境与凉州的兵马,以形势逼迫他南下!
贺兰钧但凡知道自己不是偌大整个北境的敌手,为了护住八万兄弟, 他定不会做无畏牺牲,所以必须往南边撤!而一旦离开北境, 撤入凉州境内,贺兰军就只能为启军所用了。
狠。妙。
这招要赢,凭的不光是算计,更是运计。林荆璞魄力非常,这一步棋几乎牵动了整个北疆的局势,极难做到周全完备,这个计谋便是摆在柳佑的面前,他也未必敢放手去做!
“太傅,那眼下该如何是好啊?”随从们更没了主意,“来不及了,此行我们没有带兵,也无法在半路中拦截他们,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贺兰钧归启吗!?”
“他这一招并非没有破绽,”柳佑震惊过后,反倒是平静了几丝,凌乱的白发在风中与雪混为一谈:“今日贺兰军八万入启,来日必成我大殷之敌,大殷危矣,皇上危矣!故必杀之,永绝后患!他林荆璞既有胆量做如此大的手笔,我柳佑当为皇上谋定天下,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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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泥马蹄,仓皇夜奔。
凉州城内灯火通明,城墙上的积雪焦灼而沉静,刺史贾满与府兵诸统领齐聚在北城门,屏息以待。
林荆璞半刻钟前也带人赶至了两州,此时正同贾满一起站在城墙之上,等待贺兰军的投奔。
毕竟是这么大的事,贾满神色不安,隐忧这环环相扣之间出了什么差池,不过端详林荆璞在旁沉静如旧,他也稍事松了口气。
弯月悬挂在西边天空,一巡城兵来报:“大人,西北方向传来马蹄声,人数众多,应是贺兰军的行迹!”
贾满立刻抚掌起身:“好!速速派一支府兵,前去三里外接应贺兰将军!”
“不可,”林荆璞温声反驳:“大人莫急,让贺兰军到城门下与我相见。”
贾满不甚明白:“这是何缘故?”
“贺兰八万大军为我所逼,不战而逃,于他们来说是陷入了绝境,心中难免愤懑不平,满腔的杀气正无处可发,你这一支府兵极有可能是有去无回,没准还会乱了投降招安的大计。”林荆璞说。
贾满一惊,忙拱手道:“二爷神算,此乃下官疏忽,险些酿成大错。”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初蒙,贺兰军的铁骑终是踏裂了地面的霜冻,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