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夏余都没有再接到陆昭的电话,心里松了口气。
他猜得不错,陆昭还是那个陆昭,永远不会失了分寸。
他照常去画廊,跟朋友聚会,准备一下马上要开的展览,日子过得也挺不错。 。
但是这天,他从画廊里出来,一抬头却看见外头有辆眼熟的阿斯顿马丁,而陆昭正站在车边。
他正在跟人打电话,但夏余刚一出来,他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刻注意到了,跟手机对面说了句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夏余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只想要赶紧离开。
但是晚了。
陆昭身形一动,直接拦在了他面前。
夏余紧急刹车,但还是因为惯性,微微往前冲。
陆昭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他。
夏余撞在了陆昭怀里,两个人的脸顿时离得很近,鼻尖几乎相对。
夏余神色不悦地往后退了几步。 。
“你来干什么,”他皱着眉看陆昭,“有事吗?”
陆昭这么大一个人矗在他面前,他也不能装瞎当没看见。
他想了想,问陆昭,“你是来把照片给我的吗?”
他指的自然是许詹出轨的证据。
陆昭微微皱眉。
许詹。
他跟夏余的所有对话总是绕不开这个人。
陆昭说,“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饭的,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有接。”
夏余挑了下眉,掏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他刚才把手机放在了静音上。
“没空,”他直白地拒绝了,“我不想跟你吃饭。如果你不是来转交东西,那我就不奉陪了,我丈夫还在等我吃晚饭。”
但他刚转身想走,就被陆昭死死攥住了胳膊。
夏余吃痛,皱着眉看了陆昭一眼。
陆昭又松开了,“抱歉。”
他也皱着眉头,像是在天人交战,过了一会儿说道,“许詹的东西,我可以给你,u盘就在我车上,没有备份。”
夏余停住了,犹疑地打量了陆昭几眼,“条件呢?”
他深知没有白吃的午餐。
果然,陆昭望着他,“陪我吃个饭吧。前几天我出差,今天才刚回来,还没吃晚饭。”
夏余也不意外。
他考虑了会儿这顿饭到底值不值得,要是让许詹知道,少不得要教育他。
但最后,他还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可以,但要找个偏僻点的地方,”他坐上车的时候,冷冷地对陆昭说道,“你也不希望我们俩又传出点什么吧?”
川市说小不小,但他们的圈子,说大也不大。
他跟许詹常去的餐厅,可是有不少的熟人。
陆昭没有接话。
一直到夏余不高兴地看着他,他才冷淡说了句,“知道了。” 。
开车的路上,夏余一直没说话,侧头看着窗外。
陆昭已经约过了餐厅,地址很偏僻,是他一个朋友开的。
会员制的私家馆子,隐私性很好,留给陆昭的是一个开着红枫庭院,座位下能看见玻璃地板里游曳的红色金鱼。
陆昭对夏余说,“这家我之前来过好几次,觉得你应该喜欢,就一直想着带你来。”
夏余低头喝茶,不高兴搭理他。
但等菜品上来,果然都符合夏余的脾性,前菜的一道汤很清淡,用蔬菜熬得浓汤,不腻,反而很清爽。
夏余还挺喜欢,心想下次可以约许詹来吃。
他这样想,在陆昭问他想什么的时候,也就不在意地说出了口。
陆昭眼神沉了沉。
“你倒是一直想着他,”他说,“可他现在也许在外面陪着情人。”
可惜,夏余不在乎。
他想,那不正好,他还要给许詹鼓鼓掌。
他讽刺地看了陆昭一眼,“陆先生,这是我的家事,还用不着你操心。”
三年过去,其实他还是没有太成熟,看不见陆昭的时候,也能劝自己放下,但是真的见面了,他心头又总有根刺。
虽然他不信陆昭真的爱他。
但能让陆昭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果然,这句话说出去,陆昭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
这顿心思各异的晚饭,在一片僵持里到了末尾。
最后上来的甜品是柿子蛋糕,旁边配了一颗绿色的小果子,一咬,里面新鲜的果酱就爆了出来,溢满了唇齿。
夏余像个猫儿,吃到喜欢的东西就眯起了眼睛,果酱沾在唇边也不知道,但那舌头一卷,果酱又被他舔了进去。
陆昭在对面看着,眼神软了几分,一顿饭他跟夏余也没说几句话,他却一直盯着夏余看,自己也没吃几口。
但这却是他三年来第一次觉得有滋味的晚餐。 。
用完甜品,夏余擦了下唇边,客气道,“多谢款待。”
就像他今天不是跟旧情人吃饭,而是接受了某个同行的邀请。
他也不想跟陆昭有什么饭后活动,一心惦记着陆昭答应给他的u盘,站起来,走到陆昭面前,摊开了手掌。
他提醒陆昭,“东西可以给我了吗,我还要回家。”
陆昭却没有起身,坐在椅子上望着夏余。
夏余站在他面前,表情很淡,连脾气里的尖锐都消失了,仿佛跟他只是两个陌生人。
夏余叫他“陆先生”。
就好像夏余从没有在他怀里喘着气,黏黏糊糊地说着难以启齿的情话。
他把那个u盘放在了夏余的掌心里,却没有松手,他的手掌握住夏余的手掌,却没能贴在一起,中间隔着许詹丈夫出轨的证据。
陆昭突然说,“能问你个问题吗?”
夏余直觉不是什么好话,警惕道,“你想问什么?”
陆昭抬眼看着夏余,一般人身处低位,气势都会减弱一分,可陆昭没有,还是从容不迫,甚至居高临下。
他说,“我想问,为了许詹,你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
夏余一开始还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陆昭安静了片刻,用一种让夏余背后发毛的眼神打量他。
过了会儿,陆昭才说道,“你为了拿到许詹出轨的证据 ,即使再讨厌我,也可以陪我吃一顿晚饭。那如果我要对付许詹,对付许家,你又愿意做到哪一步呢?”
他用的是一种在跟夏余商量的口气,但他从来不是会与人商量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