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尘脸色阴沉,仰仗着新晋的金身境界解决掉这帮漏网之鱼,没有再去管那些牧民的生死存亡,身形如游鱼,径直出了峡谷,青苍绿意浮现眼前,霎时心情大好。
见到大片水草,梁尘躺在湖畔草地,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得到了不输半步三清境的大金刚体魄,与玉皇楼九重天相得益彰,可谓融入了佛道两教精深根底,前途无量,转头看一眼静躺在旁的踏雪,调笑道:“春秋年间的铸剑大师李沧海,用天山玄铁打造了踏雪飞鸿一对雌雄剑,辗转多年,飞鸿跟了公孙家的剑冠,你不幸到了我这个草包手里,总不能太丢你的脸。”
梁尘脱下沾血的青衫和白底褂,蹲下身子放进湖中清洗,露出身上那具江湖人尤其练家武夫垂涎三尺的金丝软甲,金丝甲曾被白颍川一记短剑在心口位置捅出个窟窿,返回北境之后甲署阁天工巧匠夜以继日缝补,终于在临行前补全。北境龙骧军战力冠绝天下,跟这个墨家矩子领衔的秘密机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可谓居功至伟。软甲设剑囊,关键时刻储藏佩剑,入北狄之前,梁尘驭剑破敌十五已是极致,自虎门关一路走来,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封鞘养意,砥砺剑心,曾在许家小院飞剑取头颅三十,襄林城剑不出鞘,碾压小二品董文炳,偶有所悟,剑术精进许多,在峡谷与野牛群硬碰硬,无意中竟然冲破神府,玉皇楼登顶九重天,新开第四道绝穴,再来驭剑,寻常金身体魄也如纸糊。梁尘将衣衫摊在草地上,盘膝而坐,沉心驭剑,踏雪飞旋不停,眼花缭乱,通灵非凡。
许白总计给梁尘挑了五柄飞剑,不算此刻正在空中盘旋的踏雪,分别是剑弧圆润剑身雕刻有水波云纹的水云,好似水中游鱼,遇水则发,浮萍青苍两剑古朴且沉郁,适用于土木气极盛的茂林平原,最后一柄玄甲游龙,大火烧就七七四十九日锻造而成,剑意卓然,锋芒最甚且杀力无匹,堪称气冲霄汉。五剑如同世间佳丽,秉性各有不同,踏雪如同邻家少女小鸟依人,养剑顺畅,水云犹如大家闺秀诗情画意,颇费功夫,浮萍青苍好似风韵少妇,极难驾驭,仅剩的游龙,就跟倾城绝色一个德行,性子阴晴不定,软硬不吃,只能强行镇压,故而梁尘这趟只带了踏雪剑傍身,虽然此剑品秩相较于天下十大名剑,稍逊半筹,但昨日渗透佛陀金黄血液之后,几乎一瞬成就无上剑胎,不仅如此,今早时逢日光竟璀璨生辉胜似朝露,实乃意外之惊喜,不枉日日精心饲养,终于算得上养剑大成。
梁尘起了玩心,不知疲倦的驾驭飞剑斩水草,力竭后收踏雪回剑囊,梁尘会心一笑,往后仰去,双手负于后脑勺,倦意涌上心头,缓缓闭目养神,老阁主曾经说过,天下龙出昆仑,每条干龙从起点到入海又按远近大小分远祖、老祖、少祖,有山老无生气嫩山有气运的说法,因此寻龙点穴应到少祖龙脉寻找,而非远古龙脉和老祖龙脉,越是临近昆仑,随着沧海变迁,靠西北而诞生的王朝越是难以应时运而生,仅以风水论,依照如今的两种说法,就有四龙一蟒说和五龙说,可不管坐镇西北的是蟒还是龙,大秦王朝都安置异姓王梁衍屯兵北境,与北狄对峙,而将皇室宗亲六大藩王投入了龙气鼎盛的中原,让一位外姓人看门护院,天子李家的深远用意昭然若知,其中广陵王与已逝先帝同父同母,又得以驻扎奔流不息的长江一带,可谓良苦用心。只不过气运一说与天时地利人和挂钩,总是有太多不能细究的地方,学识渊博如老阁主,也说世间万事无常,无论再怎么盛极一时,游走在亘古的光阴长河,终究也会落于尘埃。
梁尘眉头微微一皱,突然站起身,穿好衣衫,随即看到有一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翩然而至,上下打量自己一遭,饶有兴趣地点点头,这位道士高鼻深目,眉毛修长,身上的装束与中原道士略有不同,穿着长青袍,腰间系有碧绿丝绦,背了一柄雷纹绿铜剑,以北狄南朝特有的腔调,眯眼问道:“阁下似乎身怀道门上乘的呼吸法门,敢问师承何人?”
早已隐蔽气机的梁尘平淡道:“无可奉告。”
中年道士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哦?那就是秦北来的密探了?”
北狄女帝登基之后,奉道教为国教,清德宗玄武真人更是地位煊赫直上九霄的彪炳大国师,传言座下有高徒七人,但是知名知姓的只有六个,一样被北狄视作抬手便可翻云覆雨的得道神仙,被誉为“清德七子”。独孤女帝登基之前,道教不显,但自从玄武真人被敕封为国师,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清德宗数百道士,少数拜爵,其余大多平步青云,被当朝达官显贵奉为座上宾,尤其玄武真人的九位高徒,更是可以一言定人生死的御赐黄紫亲贵。
梁尘瞥见道人腰间的碧绿丝绦,讶异道:“道爷可是清德宗的七位大神仙之一?”
负剑道人冷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小子,我且再问你,可曾见到一位老僧从这里经过,想好了再回答。”
梁尘对此人身份有个大致认知之后,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无奈道:“回禀道爷,小子的确见到一位手持竹苇禅杖的老僧自北往南而去。”
佩剑道士一字不漏听入耳中,皱了皱修长眉毛,冷哼一声,身形朝南边飘然而去。
梁尘等到道人身影渐渐消失,确认他并没有暗中折返隐匿,这才让雄浑气机向体外铺张,身侧小湖平静水面瞬间乍破,震起层层涟漪。
梁尘面容平静,从软甲剑囊掏出踏雪悬于腰间,望着道人远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腰系碧绿丝绦,身背雷纹铜剑,清德七子之一,长阳子,邱倒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