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这座不夜城,总是晚起晚睡。
像易记这样开得早,关得早的店很少,也是因为老板的弟妹要上学,不得不店跟着人的生物钟走。
内陆这个时辰,卖早点的商贩大概已经准备妥当,迎着东方朦胧的白色,准备迎接第一位客人了。
但夜晚车水马龙繁闹不休的九龙,此刻却呼呼沉睡着。
这座城的早晨,原来这样静。
凶宅中,家怡便坐在沙发上,远眺窗外,看着朦胧的昏暗城市,一点点蒙上白雾,一点点白雾散去。
晨光勾勒出钢铁巨兽的轮廓,仔细打量会察觉,沉睡中死寂的楼宇,显得有点可怕。
家怡攥着拳,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怕发出响动会错失那个低频轰轰声,还是怕会吵醒住在这屋中的冤魂。
大概是坐得太久,人都僵了。当远处忽然有响动,声音逐渐靠近时,家怡甚至怀疑是自己太渴望听到那个声音,而产生的耳鸣。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轰轰,轰轰,轰轰……”声音停下后,又是一些细碎的声响,然后是咔啦咔啦声,和一些杂响。
与心流影像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家怡猛地从沙发上弹起,顾不得头晕眼花,几步扑向窗子,探头下望。
一辆一斗小卡车轰轰开到楼下,停下后,两位老人跳下车,走向垃圾桶去拖拽。
家怡瞳孔收缩,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跑出去。
香江大多数社区都采用的统一垃圾车,又大又自动。而且多是中年人或年轻人开着大车,统一在天亮后才启动,出发沿途收垃圾。
很多社区排在后面,要等到八九点才会有垃圾车拖走泛着酸味的隔夜臭物。
像这样天还没亮,凌晨五点左右就来收垃圾的老人,实在很少,尤其用的还不是常见的大车!
家怡冲到两位老人身前时,他们也被吓了一跳。这种大早晨干活的好处就是见不到人,自顾自干自己的,无人指手画脚,清清静静。
当家怡上前表明身份,表示想问一些问题时,老人显得格外排斥。
他们既不爱讲话,也不想惹麻烦。
手里工作又多,实在不想搭理别人。于是老伯只是绕过家怡,继续搬运东西,一边推着垃圾车往卡车斗里倒垃圾,一边故意抖动垃圾桶,将臭气散的铺天盖地。
家怡呼扇呼扇臭气,又去问蹲在车斗里从垃圾中挑拣出塑料瓶等可回收物品的阿嬷。
对方装聋做哑,戴着粗麻手套的手时而挑起一袋臭水果皮,时而丢开一兜鱼刺猪骨残羹冷炙。
家怡两头受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走到附近老伯就要去推的垃圾车前,率先拽出卡位,又费力的推向卡车。
老伯才将另一个垃圾车倾倒,转头见家怡学着他的样子干活,排在他身后倾倒垃圾车后,速度比他更快的将空垃圾车放回原味,又去推下一辆。
如此往复,老伯的工作量一下减了一半还多。
家怡清理过附近所有垃圾桶,让老伯无车可推后,又跳上垃圾车,学着阿嬷的样子,坐在车斗壁上,在车头挂着的小袋子里自行拿出一双粗麻手套,戴上后弯腰忍着恶心,挑挑拣拣起来。
两位老人看着她忙前忙后,虽然觉得无奈,却也没再驱赶。
老伯坐回司机位,启动卡车又驶向另一排楼区。
家怡一手把着车斗壁,继续干活。
几次三番之后,两位老人便发现,女警并不是在敷衍,而是真的在帮忙。老阿嬷看一眼时间,今天因为年轻人的加入,比以往节省了近半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