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警探们刚来的时候,涂贵生还不甚在意的样子。
现在Diane在卧室里发现了血液痕迹,他自己在洗澡的时候又没有受过伤,那血肯定是秦红梁带过来的啊。
一想到可能是死人的血,他就已经浑身不舒服起来了。
这会儿已经不需要警探们要求,他极度需要阿sir们好好帮他勘察勘察啊,请把所有跟死者相关的地方都找到,要是有落下什么东西也请都带走吧。
过几天…不,就明天呐!他要请专家做一次大清洗,再请个风水大师,好好去去晦气呀。
“钟表上没有指纹……”Diane站在床头皱了皱眉,“不过发条后面有一根黑色的长发……可惜没有发囊。”
将长发收好后,Diane观察了下自己扶墙站立的姿势,忽然有所感,忙收回手,又在附近的墙壁上做起采集。
随即笑道:“墙壁上采集到几个指纹,虽然不如压印在平滑物体上的指纹清晰,但也足够用以比对了。”
“钟表有这两日的擦拭痕迹,那边墙上的挂件落了许多灰尘,钟表上却没有。涂先生,你近期有请人清理过这里吗?”Diane站在床上,俯视询问涂贵生。
“没有啊,我吃饭之类都在外面嘛,自己光棍一个又不在家开火,我就一周请菲佣来清理一次嘛,上次距离这次都隔了四天了。而且……”涂贵生想了想,认真道:“我不要求的话,菲佣是不会擦钟表、吊灯这些的啦。上次菲佣工作,我就没说啊,这个钟表应该已经有几个月没人擦了才对的。”
“应该是秦红梁擦的。”家怡仰头道。
“钟表后侧的拧匙虽然被擦过,但大概这东西太脏,黏着的油渍和灰尘太多,并没有擦干净,我采集到了四分之一的指纹。或许也能做出比对。”Diane对钟表做二次线索采集时,发现了新的线索。
“谢谢Diane姐。”家怡眼睛越来越亮,看着Diane的眼神充满惊喜。
Diane笑笑,转头又更卖力的继续采证。几分钟后,她确定能在钟表上发现的线索基本上到极限了,这才从床上走下来。
家怡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将大拇指高举头顶,示意是比大拇哥更高的赞扬,Diane被逗的发笑。
家怡收回大拇指,转头便对上方镇岳满意点头的小动作。
他朝她伸出五指,家怡走过去啪一下拍上去。两人会心一笑,擦肩转头继续观察这间屋,寻找新的线索。
方镇岳又闭目想了会儿秦红梁那晚还会做哪些多余动作。
要偷偷离开不让涂贵生知道,走时容易,回来时还需有钥匙。
他立即睁开双眼,转头盯上涂贵生,却见家怡也已经走到涂贵生身边,果然下一秒就开口请阿杰来帮涂贵生采集钥匙上可能遗留的指纹或其他痕迹了。
方镇岳歪头无奈笑笑,他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在查案的时候抱胸发呆,甚至偷闲饮茶了?
工作只要交给家怡就好,他完全不需要再多操心嘛。
教会徒弟,师傅接下来该怎么养老呢?
刘嘉明站在后面,看看一脸放松的岳哥,又看看皱着眉四处转的易家怡,再看看钟表、浴缸和钥匙,这意思是……秦红梁曾经调了时间,所以涂贵生看到的凌晨五点四十分,其实是秦红梁作假的时间?
实际上涂贵生根本不是个持久性,是个超快秒s男,他们欢好结束的时候,其实才凌晨五点左右?
之后秦红梁偷跑出去杀了个人,回来后在浴缸里洗了澡,然后回来继续睡觉,假装从来没离开过?
可是,涂贵生事后会睡的那么沉吗?
秦红梁离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都不知道?
就在刘嘉明疑惑这一点时,家怡走到涂贵生身边,开口道:
“一会儿你最好跟我们一块回警署。”
“什么意思啊,madam?我是无辜的啊!无妄之灾啊,跟我无关的!”涂贵生简直要哭出来。
之前他还有心情向警探们炫耀自己的家具,现在真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啊。
他好惨呐。
“你可能被下了药,跟我们回警署,请我们的医师帮你抽血化验一下比较好。”家怡真诚道,努力让自己表情柔和,不要吓到他。
“好啊,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去?现在走行不行啊?”涂贵生好急啊。
“你愿意将家留给我们勘察,当然也可以喽。”家怡挑眉道。
“好啊好啊。”涂贵生现在哪还顾得上什么家不家的,这个屋都恨不得一把火烧掉。当商人好注重风水的,怎么就碰到这种事呢。
“那嘉明,你带涂先生回警署,请许sir帮忙安排一下尿检和抽血化验吧。”方镇岳道。
“好的,岳哥。”刘嘉明带上涂贵生便走。
“嘉明。”方镇岳又喊住他。
“岳哥,你说。”
“我这边立即请法证科的同事对比下秦红梁的指纹,会以在钟表上发现她的指纹、在浴缸上发现死者赵美妮的血迹,和十一的推理为因,将秦红梁也定位的嫌疑。
“让福把秦红梁带回警署,做一次针对嫌疑人的问训。”
“明白,岳哥。”刘嘉明点头,推门带着急不可耐的涂贵生拐出房间。
Diane又去厨房洗碗池用棉签擦了里面几个杯子内侧,好回去化验是否有药物残留。
家怡并不抱期望,秦红梁如果是往水杯里下药,一定会清洗水杯。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无法判断秦红梁到底下的什么药,也就难以根据药物性状去判断下药渠道。
但她还是感谢了Diane的认真。
Diane姐真的是个位非常非常专业又细心的好化验员。可靠!令人安心。
家怡伸展了下手臂,确定了秦红梁时间证人的轨迹,案子的侦缉又向前迈出一大步。
在死者赵美妮家附近没有采集到有用线索的烦闷心情一扫,整个人又明朗起来。
在涂贵生家里走了一圈儿,她甚至开始有心情欣赏一下这个暴发户的品味,羡慕一下他居住环境的宽敞。
走到厨房时,家怡忽然又想起秦红梁涂过Clara的口红,忙又请两名化验师在垃圾桶等处寻找擦过口红的纸巾。
家怡又跑到厨房,在洗碗槽里发现了几个没有清洗的水杯——幸亏涂贵生是个邋遢的单身汉,幸亏今天还没到涂贵生请菲佣来清理的时间。
化验师没有在垃圾桶里发现秦红梁擦口红的纸,猜测秦红梁回来后应该是洗澡洗去了口红。
于是又尝试在下水漏做了棉签擦检,不过要回法证科做过化验后才知道是否能采集到口红残余。
但令人惊喜的是,Diane居然在洗碗槽的一个杯子里,擦到了非常微量的口红残余,肉眼可见是粉色调口红。
“不过具体是否就是凶手留在死者赵美妮家杯子上的口红印,还需要做过精细的化验才知道。”Diane严谨道。
“明白。”家怡点头。
那个年代的口红是很顽固的彩妆,秦红梁应该已经很努力清洗了,但在涂贵生家没有专门清洗的工具,可能还是有一点点残留。大概是秦红梁洗澡后喝水回想一切时,疏忽大意有了残留。
所有行为都会在这个世界上留有痕迹,秦红梁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迹、为了栽赃Clara,让自己的行为轨迹无限增多,于是也留下了更多的痕迹。
这些都是她的破绽——自认为聪明,又能有多聪明呢?
……
在涂贵生家里的现场勘察结束后,一队人带着颇丰的收获赶回警署。
这时涂贵生已经做好了化验,被送走请他回家等结果就好。如果仍对身体有忧虑,可以再去医院做一次专业的体检。
涂贵生唉声叹气离开,刘嘉明才跟方镇岳汇报:“秦红梁来了,正在3号审讯室,福哥在审。”
人于是转向审讯室,连已经摆在B组办公室里的下午茶都没空吃。
香喷喷的菠萝包酥皮慢慢变软,内心里热烫的黄油也逐渐凝固。本该在欣赏它的人,此刻正奔赴伟大的事业。
路过B组办公室的游兆华探头往里看了看,见没人,大摇大摆走进去捞了一个菠萝油,一边啃一边走回A组。
易家大哥精心给妹妹补体力又补脑力的好料,就这样便宜了别人。
……
审讯室里,福一瞧见家怡来了,如遇救星。
之前针对秦红梁的所有线索和推理,都来源于家怡,福虽然也能简单叙述,但很担心自己会错漏重要细节。
现在终于成功交棒给家怡,总算不至于将这次审讯搞砸。
家怡坐在审讯桌对面,秦红梁在另一边微笑着与她相望,脸上丝毫没有惧意。
“警官,为什么我会是嫌疑人呐?我不理解。”秦红梁语速匀称,一字一顿,显得尤为沉静。
“为什么一定要开花店呢?我也不理解。”家怡双手放松的搭在桌上,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面,点6下便停顿一下,接着又继续点。
秦红梁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动作,眉头微微皱了下,又快速舒展,装作没在意般地道:
“花店很美好啊,看着鲜花盛放的样子,就觉得心情很好啊。当你用水将花瓣和花叶都清洗干净,使它们娇艳又水嫩,会觉得幸福啊。
“不过,我想开花店,有什么关系吗,madam?”
家怡拧着眉,严厉地瞪视,开始叙述秦红梁从走进死者赵美妮家开始的行为,逐渐地,秦红梁脸上的微笑转淡。
当讲到秦红梁坐在沙发上举杯却不喝水时,家怡质问:
“不敢喝水,怕留下DNA。却又要留下Clara的口红,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又聪明,又恶毒。”
一边讲着话,家怡一边掰开手里捏着的笔帽,随手丢在一边,就是不去盖好盖子。
秦红梁习惯性的会注意身边所有一切东西是否被妥当安排,看到那个被丢在家怡手边的记号笔,眉头瞬间拧成麻花。
看到这一幕产生的痛苦,远超过听到对面的警官对她作案手法的阐述。
担心自己行为被发现的恐惧是可以靠理性压制的,某种早印刻在骨血中的本能却怎么都管不住。
她眼睛死盯着记号笔,声音变得低沉:“警官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些事跟我无关,警方最好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秦红梁的语气变差,语速也明显加快了一些,显然她的情绪在快速转坏。
家怡挑了挑唇角,继续阐述秦红梁接下来的行为,这些分毫不差的流程,在他人听来或许只是觉得家怡推理很强,停在秦红梁耳中却难免感到震惊。
她曾经考虑过,或许探员们会怀疑她,也猜到她的行为,但这些顺序分毫不差,流程一点没有错处,未免让人心里发毛。
起初坐在易家怡对面,她心里满满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