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度水城。
向苼像是凡人一般双手搬开门板,望着门外满街的雪白,呼出一口白气。
店铺的上一个主人留下不少器具,向苼从里面找来一把扫帚,来到门前开始扫雪。
扫了不多时,临街各个店铺也相继开门,看到外面早早起来扫雪的向苼,不约而同露出惊讶之色,随后也拾起扫帚加入进来。
天空的雪还在飘,向苼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扫开一片又一片积雪,仿佛将心头的阴霾也扫去一些,眉间轻轻舒展。
她与姜易所言,并非是假。
穿越以来,为了活下去,她就像是一根被拉紧的弦,整日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从未真正放松过,怎能不累?
此番隐居虽只为躲开修真界的注视,解决地神隐患,但又何尝不是她心之所向。
若有朝一日,算清因果,她定会寻一处安宁之地,平静度日。
……
半个时辰后,街道上的积雪清得七七八八。
向苼收起扫帚正要回屋,却见王寡妇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来,一边笑道:
“向家妹子,来尝尝婶子做的腊八粥,暖暖身子。”
向苼下意识就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她现在隐入俗世,是以凡人的身份与他们接触,能沾染的因果少之又少。
且她还要在此地停留很长一段时间,与邻里打好关系,并非坏事。
如此念头生出,向苼顿时不再拒绝,面上绽出笑容,接过王寡妇手里的粥碗,“多谢婶子。”
“一碗粥罢了。”
王寡妇摆了摆手,旋即打量一眼向苼单薄的穿着,皱眉道:“妹子,这外头不比屋里,你可得多穿点,若是风寒入体可就不妙了。”
“好,都听婶子的。”
向苼点了点头,仰头喝完手里的腊八粥,将空碗还给王寡妇,夸赞道:“您做的腊八粥真好喝。”
“那可不是。”
王寡妇叉腰轻哼一声,“这东街的腊八粥,就我家做的最好!每年都被预定一空,若非你是新来的邻居,还不一定能喝到呢。”
“婶子说的极是。”
向苼温温地笑着附和,王寡妇见状却是眉头微蹙,左右看着邻里都散的差不多了,拉着向苼回到竹阁前,压着嗓子说道:
“向家妹子,不是婶子说你。婶子不知这寒冬腊月的,你为何会独自一人跑到这儿来落脚。可女子出门在外,性子太随和,是会吃亏的。”
王寡妇说话语速极快,向苼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又被一句话堵回去,“还有,你这脸生得好看,太过招摇,容易招祸。”
向苼摸了摸自己的脸。
上一次被人这么说,还是当年初入炽焰宗当随侍的时候,就因一点美貌,被有心人传得谣言满天飞。
如今她修为提升上来,在众多宗门面前都以真面目示人,却无人敢对她的容貌有半分编排。
美貌并非原罪,弱小才是。
“向家妹子?”
王婶子伸手在向苼面前晃了晃。
向苼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婶子莫担心,我自有分寸。”
王寡妇满脸怀疑,这丫头看着刚到及笄的年纪,能有什么分寸?
理虽如此,王寡妇这次没多说,转头打量一眼屋内挂满墙壁的字画,她看不懂,摇了摇头便自离开。
向苼回到屋里,心念一动,法衣瞬间变成棉衣的款式。随后并指随手一点炭盆,冷透的木炭顿时重燃,生出暖意。
拂袖在长桌前坐下,向苼重新铺出一张新纸,方才提笔,忽然感应到挂在胸口的秘境珠一阵震动,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嗓音传出:
“腊八粥也不知道给哥哥我留点儿。”
向苼眼里生出惊喜,“大哥?”
秘境珠表面玄光一闪,一抹黑光顿时从中遁出,轻巧地落在桌面上。
这是一只猫咪大小的黑虎,全身毛发如同绸缎一般,黑得发亮。
他睁开眼,一双金瞳煌煌,透出王族血脉的威严。
向苼看着眼前的“王拓”,眼底惊愕,“大哥……”
“是我。”
黑虎口吐人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脚掌,“我堪堪苏醒,妖力还不足以维持人身。”
向苼立刻一抹储物戒,拿出诸多灵丹妙药,连元泉也摆了出来。
王拓见状却是摆了摆爪子,“我用不着这些,妖族修血脉而非灵力。我才初步接纳老爷子留下的血脉,需要漫长的时间消化。”
“原来如此。”
向苼恍然,挥袖收起桌上的瓶瓶罐罐,温声笑道:“也好,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王拓怔了一怔,忽然道:“苼妹,你似乎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向苼提笔作画,头也不抬地笑道:“谁也不能免俗。”
王拓沉默片刻,苦叹一声:“你说的对。”
事过境迁,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没心没肺偷跑出来,游历红尘的少年郎了。
“大哥看看,我画得像不像?”
向苼一语将王拓从回忆中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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