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皓脑子里的念头转了好几道,忽听得一道轻慢的声音传来:“二皇子殿下好啊。”
子桑皓浑身一震,豁然起身,戒备地看向来人,但见一体格健硕的男子从墙角处走出来,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几乎看不清面貌,右手臂裹着白布,看着像是受伤了。
这人眼眶凹陷,轮廓深邃,明显不像宁朝人,子桑皓皱眉,问:“你是谁?”
男人坐到他对面,却没有马上回答,接下来的动作出乎子桑皓意外,他拿出了一把匕首,充满恶意地看了子桑皓一眼,然后解开右臂缠裹的白布。
手臂上一道长长的伤口,犹如狰狞裂开大口的怪物,因没有照料好已经开始溃烂发脓。
子桑皓尚不清楚此人目的,不发一语地站在旁边,顺便盘算官员还要多久回来。
等他回过神,男人已经用火烧过匕首,直接往伤口处刮下一大片腐肉,明明疼的面色发白,额头大颗汗珠滚落,却相当嚣张地说道:“二皇子,我们来谈个买卖。”
子桑皓看得心惊肉跳,尤其男人随意扔在地上的刮下来的腐肉,捂着嘴巴忍不住干呕。
“没用的东西罢了。”男人一脚踢走,意味深长地看了子桑皓一眼,“二皇子可知道我是谁?”
子桑皓依稀从这粗犷的行事风格中看出点影子,又觉得猜测过于疯狂而不敢置信。
男人伸手撸起乱发,一张脸清楚地暴露在天光下,子桑皓终于确认,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赤国除夕发生兵变,消息被金具敏父子封锁,暂时还没有传出来。
虽然这回金具敏趁着金虎不备一系列动作又快又准,但金虎到底老谋深算,还是让他在最后关键时刻逃出来。
“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那对令人憎恶的侄子侄女。”千赤摄政王金虎愤愤不平,“他们联合外人陷害我,使我像过街老鼠一样从千赤逃出来。”
子桑皓捕捉到话里的关键,“千赤发生政变,你被金具敏打败了?外人又是谁?”
金虎绝对不会承认他输了,强调道:“只是暂时,本王迟早会打回去。至于那个人……本王猜测,应该是你们朝太子派去的人物。”
子桑皓更惊讶,太子暗中勾结千赤来往?
“本王曾经贩卖一批九牛弩,与刘大人合作很愉快,不过后来我那可恶的侄子破坏了交易,而且你朝太子还抓了我的人。”
子桑皓顺着思路道:“所以,太子和金具敏达成交易了?”
“他是个聪明人。”金虎咧嘴笑道:“二皇子,你也是聪明人,如今你帮我一把,日后等我重返千赤,必助你登上皇位,怎样?”
子桑皓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别说金虎如今虎落平阳,即便他鼎盛时期,也不过蜗居在小小千赤岛国,凭何跟他谈条件。
再则千赤小国的人反复无常,太子疯了与他们勾结,他怎么可能让自己陷进去,更何况千赤小国的人,哪里知道大国讲究正统,若不是名正言顺,即便登上皇位也坐不稳。
最后一点,他仍旧对远在王都的皇帝存有希望,父皇只是让他来此磨砺,待他做出业绩,何愁不能再回王都。
金虎见他不说话,开口道:“子桑瑾一个前朝余孽的血脉都能霸占太子之位,二皇子,你心里当真没有一点不服吗?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在浅海还藏了一部分兵力,若不是被打个措手不及,也不会搞得这么狼狈。二皇子只需要给刘大人写一封书信,再借我一点力量,我随时杀回去将金具敏碎尸万段。”
子桑皓摸不准金虎和他的外祖及舅父交情深浅,但他不想再插一脚,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正经,决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子桑皓已远远看见官员提着水正往回赶,回头道:“不用再说了,本殿今日就当没见过你。”
金虎并不失望,一双眼珠转了半圈,笑两声,颇带玩味道:“二皇子,期待我们再次相见。”
这人是粗人,但不傻,否则也做不到摄政王的位置让金家兄妹忌惮多年,子桑皓这句话说出口,看似态度分明的拒绝,实则还是留了一丝余地,否则他只需大喊几声,让人直接把自己抓了就是,一个皇子出门,总不会身边连一个暗卫都没有。
官员回来,看着地上鲜血诧异:“二皇子殿下,您受伤了?”
子桑皓眼神一晃,“本殿这两日走的路多长了几个血泡,刚把血泡挑了。”
“哦,原来如此,不如下官让人抬个轿子……”
“吴大人,我们本是来考察民情,最好别惊动当地百姓,若是大费周章,岂不本末倒置?”
官员肃然起敬,一路行来,对原来抱持的年轻皇子走个过场根本不中用的想法彻底抛开,从心底里对这位二皇子产生了钦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