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将王都城装点一番,所有阴沟里看不见的晦暗全都掩盖在洁白无瑕里,就如苏家的案子。
苏毕昇在大业十七年冬天王都第一场雪里闭上眼睛,听说苏夫人容婉干坐了一整夜,次日遣散所有奴仆,曾经的苏府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人。
或许苏沅芷通过京兆府大牢的天窗也看到了这样的雪,她始终不明白,为何淑妃没有如自己想象中这般出手,等着,等着,她却只等到一杯毒酒。
苏沅芷倒是企图和袁方谈条件,“你要是想办法帮我,找一个替死鬼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二皇子。”
袁方立即打断,“本官如今审理的是苏湘湘一案,二皇子和此案无关,不在审理范围之内。”
“如果相关呢?袁大人你管还是不管?”
袁方:你别说,我不想听!
当天,袁方连夜进宫。
现在,这场雪还在下着,地面已开始累积,行人走过留下深深浅浅的黑脚印,以及被踩烂的雪水。
云起和陆安然边欣赏雪景,边说道:“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皇上不知为何惩处了淑妃身边的红裳,从头到尾都不见淑妃求情。”
皇后和淑妃两人都曾派人去牢里接近苏沅芷,只不过两边口风很紧,连袁方都只知闹了矛盾,最后红裳是让春阳带来的人押回去的,具体什么事情无从得知。
当然这也是袁方聪明的一点,他永远懂得审时度势,不该问的多一句话都不问。
云起猜测:“皇后的人抓到了苏沅芷和淑妃间什么把柄,但是皇上没舍得动淑妃,故而打死个淑妃身边的大宫女来平息皇后怒火。”
然而这回云起却猜测了。
没过几天,皇帝说浚县一带常年受水患困扰,为应对来年春夏季节雨水增多,派二皇子前去治水,治不好水患不准回王都。
大臣们闹不懂这一出,要说看重二皇子,没得急成这样,都不让过个年再出发?
各种揣测在除夕前几天停止,宫中传出消息,淑妃大病,皇帝允她一直在宫中静养,任何人不许打扰她清净。
群臣震惊,前后一联系,皇帝分明是放弃了二皇子!
这个当口,王都城又发生了一件事——汤得正的儿子汤淼醒了。
汤淼醒后去了一趟宫中,回来后说自己脑袋受伤失去一部分记忆,想不起是谁伤了他。
这件事很多人关注点是汤家找的萧疏果真不负素手医仙的称号,然而少部分心清眼明的官员则嗅出了其间蹊跷。
民间对这些毫不知情,有心的这些个官员隐隐有种预感,风雨欲来。
椒房宫里,皇后闭目养神,春阳正在给她揉捏头部。
殿里檀香萦绕,气氛祥和,静谧中,皇后开口道:“皇上还是念着旧情。”
春阳手法娴熟地按揉,边回道:“如今二皇子远去浚县,恐怕再难回来,淑妃也让皇上软禁,刘家没有二皇子在前头,无论怎样都掀不起大浪,娘娘尽可放宽心。”
皇后冷冷一笑,“本宫宽心不起来,这边解决了一个,另一个不是又要回宫了吗?”
春阳眼眸一转,立即明白过来,“您是说……太子?”
距离除夕只有两天的时候,太子风尘仆仆赶回王都,匆匆回东宫换了衣服洗去一路灰尘趁天色尚早赶到临华殿请安,却得知皇帝正在小歇。
子桑瑾眉头微微蹙起,“这个时辰,父皇还在睡?”
王且凑在太子跟前压着嗓子道:“皇上最近头疼犯了,好不容易才睡一会儿。”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两条腿都快冻麻了,王且为难地从里面出来说道:“太子您别等了,皇上去了邱贵人那里。”
子桑瑾转身,背影落寞,以为至少能得到当面的一句肯定或者关心问话,然而连面都见不着。
王且望着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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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二八,吉庆坊一条街都热闹开来,一车车置办年货,似乎务必将家里堆满才能预示来年继续挣个硕果累累。
钱婶自己炒了些大瓜子拿过来给陆安然尝尝鲜,鹿陶陶顺走一大半,“过年有什么好,到处都是傻乐呵的小屁孩,吵死了。”
春苗在收拾之前吃不完晒干的春笋,拿来切成条准备熬点猪油放大肉红烧,听了鹿陶陶的话抬头道:“我觉得过年挺好,连朝廷都封印休息了,一大家子凑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鹿陶陶嘲笑:“嘁,你看看这几个人凑一起能凑个圆满的一户人家来?”
春苗:“……”
虽说陆府有两个小姐在王都,但她家小姐和陆简妤的关系人尽皆知的差,这个家人也就和没有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