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画画的东西,床,被褥,电视,盆架,摆的满满当当。
您这是过日子来了?
电视里几个人正在那蹦跶,瞧了眼字幕,易海燕健身操,呵,把影碟机都搬来了。
“你不是说明天回来么?”曾敏关上门,拿起毛巾擦了擦脸。
“明天,我电话里说几号?”
“八号啊?”
“你再想想今天几号?”
曾敏抓起桌上的手表,看了眼,“呀,忘了,我以为今天是七号呢。”
“哎,您贵人多忘事,理解,理解。”
李乐脱掉棉衣,挂在门后的钉子上。
“您多长时间没回家了?”
“十天?不对,一个礼拜。”曾敏肯定道。
“我说呢,回家一点儿人气都没有,感情您把这儿当家了。我爸不在,您也不至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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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不如在这儿画画,再说,得给九月份的画展做准备,从纽幺回来,一直忙着学生艺考,这不才有时间。”
曾敏说着,倒了杯水递给李乐,“瞧瞧,我这新画怎么样?”
“哪个?”
“这个。”
曾敏撩开盖布,底下是一幅米把高的画,依旧是延续着去年开始的那种马赛克一般,用大块大块颜料涂抹出一个画面的风格。
这次是深蓝色背景中,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儿,坐在钢琴前,光晕下模糊的身影,隐约可见的面孔,笔触尖锐,色彩之间几乎没有过度。
“看不懂。”李乐实话实说,“老外喜欢这玩意儿?”
“谁知道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现下市场流行的就是这种印象夹杂表现主义的画风。”
“那您这是赶上风口了?”
“也许吧。”
李乐倒是觉得说多了没用,还得看行情,“那这一幅,多少钱?”
“八万?这个得问你猫姨,我只管画,价格是她来谈。”
“刀了?”
“嗯。”
“妈,小陆家买房子了,咱也换个大别野吧,要不燕京一环里面四合院考虑下?”李乐开始畅想。
“一环?那不就是紫禁城,想啥呢你。”
“呵呵,二环也行。要不沪海?张奶奶住的那个小洋房,就不孬。”
“行了,别瞎扯了,这次去咋样?”
“挺好,比我奶要和蔼可亲的多了。”
曾敏一笑,“这话让你奶知道了,小鞭子抽你信不信?”
“不能够,我是亲孙子。”
“你大可试试。”曾敏哼了声,“你爸可叮嘱我,要你别说漏了嘴,从长计议。”
“知道知道。”
“给你看看这个。”曾敏从小床上拿过一本杂志递过来。
“哟,Art in america?寄过来了?第几页?”
“中缝。”
“嚯,可以啊,我亲爱的妈妈,不,曾艺术家。”李乐翻开杂志,看到中缝的两个版面上,一边是曾敏的几幅画,一边是带着曾敏照片的人物访问。
照片里,一条牛仔裤,宽松波西米亚风格的毛衣,扎起的马尾,坐在一张高脚凳上曾敏,笑意盈盈的。
“真好看。”
“帮我看看,说的啥?”
“哦。等等啊。”李乐指着上面的英文,开始挑拣着转述。
“曾的绘画展现出对人性、情感内在世界的深刻洞察力。”
“揭示了人类内心......对情感的表达,喜怒哀乐,对生活的思考用一种近乎重新解构的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灵活运用阴影和光线效果......不仅是一种视觉享受,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沉浸和启发.....”
“有这么好的么?”曾敏问道,脸上少有的带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可不,我英语六级,这点话,还是能翻出来的。”
李乐挺高兴,毕竟,曾敏几十年的努力,终于有了一个让人欣慰的小结。
“行吧,继续加油。对了,你在沪海那边收了多少钱红包?”
“一千二,呃.....”下意识回了句,顿觉不对。
“行了,不要你的,自己收着吧。”
看着曾敏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李乐心道,合着您刚才的表现是为了套话?
嘶~~~~~,套路,深不可测。
“曾老师,收拾收拾,回家过年。”
“我这还有点收尾,要不明后天?”
“别了,赶紧滴,再不回去,家将不家。”
一番折腾,拎着一堆东西,勒得手疼的李乐,走到楼下,一跺脚,“我这就是操心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