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盛继续道：“乔部长，近些年国内古镇古城民宿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泛滥成灾，而同质化商业化严重，缺乏核心竞争力，没有过硬的产品力，就怕开始热闹一阵子，到后面就凉了。”
“我们打免费牌，看似损失了收入，但带来了人流量，只要在县里多待一晚，所产生的收益不比门票差。如此一来，会更长久一些。”
乔岩沉默了，想了许久道：“卢总，口说无凭，你还是先把测算数据拿出来，我也好说服其他人。你站得角度是流量，而我关注的是GDP，旅游收入本身对GDP贡献不大，县里到底每年要补贴多少，需要数据支撑。”
卢家盛见眼下说服不了乔岩，只好暂时放弃。一行人往里走，正好遇到工作人员和一家商户在激烈争吵，安家辉上前道：“部长，这家对我们的补偿标准不满意，而且还要继续经营下去，已经沟通了好几天了，死活不搬离。”
乔岩没有作声，也没有理会。如果放到从前，他会出面亲自解决此事，但现在不会管，啥事都他干了，下面的人干什么。何况这种事太小了，没有精力去操心。回头道：“卢总，市委张书记一直在强调安全，我的要求也是安全，既然改造升级，把这些裸露的电线全部入地，不能存在任何安全隐患。尤其是消防安全，这是重中之重，要做好各种防范措施。”
乔岩转了一圈，又来到东湖风景区，尽管已经天黑，施工脚步没有停，正干得热火朝天。艺术总监柯中杰站在城墙上，举着扩音喇叭在现场调度。此人脾气貌似不好，破口大骂，脏话连篇，好不威风。
安家辉打算把他叫下来，乔岩拦着爬上了城墙。站在高处看施工画面，又是另一番风景。
安家辉来到柯中杰面前嘀咕了几句，只见他回头看了一眼，继续扯着嗓子喊道：“前面那个傻逼，笨得跟猪似的，搭错了，往右移……”
骂完才走了过来，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压根没把乔岩当领导，象征性地握了握手道：“乔部长，正在布景呢。我提个意见啊，您尽量别指手画脚，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相信我，一定会按照您的设想和要求精彩呈现出来。”
听到此，安家辉心都提到嗓子眼，乔岩倒没什么，笑着道：“柯总监，我就是过来看看，不干涉你们。”
柯中杰道：“我们最怕领导过来瞎指挥一通，你说改不改吧，不改，甲方的意见能不听？改吧，又得全部返工，耽误时间不说，关键是破坏整体美感。在施工之初，我们递交过分镜头脚本，就是严格按照最初方案施工的。您现在看到的是水下步道，剧本里有一幕，一群武士骑着马踏水而来，到时候用灯光打光障眼，远远看去，真的像踏着湖面奔袭，相当唯美震撼……”
《凌霄长梦》这个剧本，至少经过了六次改动。最初版本是乔岩撰写的，后交给温学群教授修改。到了楼骏驰手里，几乎是推倒重来，重新撰写。最后到了柯中杰手中，他带着他的团队按照实景剧的剧本重新解构，一个画面一个脚本，改得面目全非。
乔岩拿到最终剧本时，已经不是他当初写得那个味了，但故事内核没变，沿用了他的框架，故事的呈现形式有了很大变化。如此大改，他倒没什么，尊重艺术，倒是楼骏驰气得不行，差点摔东西走人。大骂柯中杰不懂艺术，破坏整体美感。乔岩亲自出面挽留，才算留下来。
改成现在的版本，乔岩不敢和温学群说，估计知道了也要数落他。文人就如此，谁都觉得自己的作品堪称完美，但剧本和舞台剧是两码事。不过，所有人的目标是一致的，精彩呈现这部史诗大作。
乔岩还是很欣赏柯中杰的，虽然脾气不好，说话有些冲，但精益求精的态度令人信服。道：“柯总，这里将来就不叫东湖风景区了，改名为凌霄湖风景区，相关资料已经提交上去，问题不大。所以，我们一切要围绕凌霄做文章，这是临江县独一无二的符号，也是对外宣传的最大卖点。要体现出独特的人文气息和厚重底蕴，比如说，古代很多诗人都写过关于凌霄的经典诗句，看用什么方式呈现出来。”
柯中杰回头看着卢家盛道：“卢总，你们的古城改造什么时候完工？你们完工后，我的人就要进场了。”
卢家盛看看乔岩，低声道：“最快也得六月底。”
柯中杰顿时脸色大变，道：“六月底就啥也别干了，这活儿，我接不了。”
说完，转向乔岩道：“乔部长，我们的团队围绕大唐文化，结合古城实际，创作了系列小型实景剧，分散到古城内各个角落演出。您刚才提到的凌霄诗句，其中有个小节目就是与古人对话，卢总他们不完工，我的节目怎么弄，时间太紧了。”
俩人因为工期打架，乔岩也不好说什么，叮嘱安家辉道：“家辉，卢总和柯总提出的问题，你先协调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咱们再上会研究。卢总，工钱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明天起开始上人，先把主街道和表演节目的场地弄出来，你们干得是一件事，别相互扯皮。”
卢家盛连连点头道：“我尽量。”
乔岩沿着湖转了一大圈，对一些细节提出了具体要求。从东湖风景区出来，顾不上吃饭，又马不停蹄来到县体育馆，楼骏驰正带领着几百号人排练节目呢。
虽是实景剧，但楼骏驰的要求极为苛刻，现场架设着摄影机，他坐在监视器前，指挥着现场导演调度，不光是舞者的体态动作，就是微妙的面部表情也要一一指正。
而演员们，个个看着很疲惫。不光是年轻人，还有不少年长者，每天从早到晚高强度排练，确实有些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