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分配给我的人，从他们一入伙开始，我就告诉他们可以不把市民当人、可以把其他人当可以出卖或者抢夺的货物……但是，我这里只有两个条件，一个是把他们彼此当人——市民、海民、工人，这些人都可以利用或者出卖。但一定要把警察、至少是同在我手下办事的警察当人。彼此尊重不尊重我都无所谓，但至少你知道该怎么对待或者说看待一个人，人死在你面前，你得反应一下……这一点，哪怕是跟我一起出去脏手的也一样得记住。”

“你一向很珍视自己身边的人。”

之前那名高级警察继续开口：

“我也……一直记得这些。一般市民，遇到你可能是一场不幸，但在你手下当警察、特别是新人警察，真的很幸运、真的。”

“不对，你忘记了。”

黑警头子看也没看他一眼地淡淡说：

“如果还记得，你怎么可能现在帮着那个已经失去规则庇护的贵族……你还记得0号吗？”

“……”

高级警察的声音像是堵在了喉咙里。

接下来，黑警头子缓慢的话语内容，则彰显了其哑然的原因。

“那天他是跟你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的，在一个雨夜，去平息一场大型怪物暴乱。那一场怪物的灾难，是贵族引起的，他被一个老女人弄脏了鞋，为此大发雷霆就让我们把那一家人连带着看到他丑态的人一起打了一顿，打断他们的腿以后，让他们就这样在痛苦中等待死亡……我尽量打得重些，直接让他们死去，但还是有些人幸存了。在夜晚，那些或生或死的人便被雨水粘连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巨大而充满怒气的怪物。”

黑警头子说到这，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扭曲的触手在其脸上轻轻颤抖，似乎那惨烈的场面依然牢牢烙印在他记忆深处：

“为了维持街道的秩序，我们不得不申请了高级装备的使用。那些装备，哈哈……挥金如土啊，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打得很难、很难，0号受了伤，但经过那场战斗以后，我们所有人一起凑钱都凑不出他的治疗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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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警察的头部动了动，但这次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还是记得一点的。”

对于他的沉默，黑警头子倒反而颇为满意地笑了下：

“对，他不是在战斗中死的，甚至不是在等待中死去的啊。那一片街道全被那勾石怪物弄塌了，我在那边挨家挨户，几乎跟强盗一样到处抢劫也没法凑齐钱，少数找到的市民也是穷鬼……所以我去拍卖场，第一次去求贵族给我们一些赏钱，但当然是被拒绝了。等凑齐钱以后，0号的伤已经没救了，我下令以后大家一起赚钱养他，等选举的时候就一起把他抬到这里，哪怕一辈子也无妨……但他没有一辈子了。

他自杀了，在偷听到我们的话之后。”

“……”

何等凄惨的故事，但比起悲惨或不忍，白无一从黑警头子口中所感到的第一情绪，却是一种深沉的耻辱。

“重伤，失去行动能力，就等于无法承担警察的职责。”

黑警头子的话语染上一种奇特的笑意，这种笑意并不代表愉快：

“在这座城市，无法按照规则行事，失去身份就等于死亡。如果要活的话，就必然要其他人去照顾。那个人，是不想拖累我们而走向绝路的，而引发这一切的人，直接的执行者有你我一份，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在台上的那个该死的混账……！怎么可能，没有他的一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