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削完半条手,苍蝇老鼠就被吸引来了,满屋子乱转。”
“凶手得找个隐秘不被人发现,也漏不出血腥味的地方。”
“呕……”
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着尸体,里屋就传来一声呕意。
谭九鼎闻声回了个头,见一桌人脸色惨白,言不由衷地说:“哎哟,不好意思,叫诸位败兴了。”
蔡与正是唯一一个还能挤出个笑来应付的。
谭九鼎顺势问道:“诸位从前跟穆郎中走得近吗?他医馆里的药是从哪儿进货的呢?”
众人不答,视线却已经给了他答案——他们都偷偷瞄向蔡与正。
而蔡与正则说:“穆郎中对药材品性要求严苛,应该是挑各家最好的,所以……多少都有来往。”
“原来如此,”谭九鼎假意点了点头,又装模做样问,“那列位最后见过穆郎中的是哪一个?”
众人的视线再一次给了他同样的答案。
不过蔡与正也不躲闪,坦然承认:“可能是在下,约莫是五日前,他有个病人急用上品人参吊命,听闻我手中有一批,就想让我匀两只给他。”
“那蔡厢长给他了吗?”
蔡与正摇摇头。“人参是进给惠民药局的,根根有数,在下不敢擅作主张,于是告诉他,可以等到了货,直接去惠民药局买。”
“然后呢?”
“然后穆郎中便走了,几天后就听闻他失踪的消息。”蔡与正思忖片刻,接着说,“或许,是他为了寻参,找到了些危险的法子,和危险的人,不慎才弄丢了性命。”
“哦?那是怎么个‘危险’法?”
蔡与正轻咳一声,朝旁边瞥了眼,坐在那里的一个药商抖了下,开口接道:
“呃,回御史老爷话,蔡厢长的意思是……指鬼市。”
说话这人高高胖胖,正是先前金两指认的自家掌柜。
安掌柜有些顾忌,一边看着眼色,一边拼出了话:“听闻奎山下有鬼市,那里常土贼出没,能找到些平日找不到的东西。”
“不过要买东西,得懂他们的规矩,若是穆郎中不小心冲撞了什么人的话……”
他的话没说全,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穆安行擅闯鬼市,得罪土贼,才被人砍了脑袋俱了五刑。
听起来合情合理。
穆安行本就是个性子莽直容易得罪人的。
但徐绮还是听出了不对劲。
“安掌柜怎么知道这么准确?莫非,你见识过那些土贼的‘规矩’?”
“呃不不,”安掌柜掏出帕子擦起了头上的汗,“只因小人常年行商在外,走南闯北,听得多也听得杂了。小人胆怯,做的是本分买卖,不敢随便接近那种法外之人。”
“那鬼市其实在徐州地界很有名,连一些孩童也编进歌谣里,唱什么‘奎山四更货满仓’的。”
蔡与正帮腔说:“在徐州行商,大家多少都知道点儿。”
徐绮又问:“既如此,衙门卫所没派人去清扫吗?”
“扫过的,许许多多回了,可每回都扫不净。”
她敏锐捕捉到蔡与正的嘴角好像微微扬起了一点儿。
“那里多砾石,人稀少,处处都是藏身地,再加之这两年黄河频频决口,将东边淹成了一片沼泽死水,车马不可达。等赶到那里,人早就跑个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