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看到了吗?您如何评价刚刚发生的……冲突?”主持人拉吉妮·夏尔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急切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直播信号已经接通,无数印度家庭在电视机前屏息以待,期待这位备受尊敬的老将能给出一个答案,哪怕是一个让他们安心的谎言。
普拉卡什中将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拉吉妮……我一生都在研究空战,从螺旋桨飞机到喷气式战机,从空中格斗到超视距打击……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停顿了一下,寻找着准确的词汇,沉声说道:“这不是空战,这甚至不是战争,这是……一场天空降临的瘟疫。”
“瘟疫?”拉吉妮追问道,这个词的冲击力让演播室和观众都为之一震。
“是的,瘟疫。”普拉卡什的语调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们的雷达系统,是为探测高速、中高空的传统飞行器设计的。”
“对于这种低空、慢速、小尺寸,而且数量如此庞大的目标,存在致命的探测盲区,我们的防空导弹,每一枚都价值连城,用来打几千美元的无人机?就像用昂贵的狙击步枪射击成群的蚊子,不仅效率低下,而且经济上完全是自杀行为。”
这时,直播画面上插入了另一位远程连线的嘉宾——人民党的强硬派议员苏希尔·梅hta。
梅hta显然对普拉卡什的“悲观论调”极为不满,他几乎是打断了对话:“普拉卡什将军,请允许我表示异议!您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梅hta的声音高昂而充满激情:“我们不能被这种技术恐怖主义吓倒!印度拥有伟大的科学家和工程师,我们一定能找到反制措施!现在需要的是团结和决心,而不是……而不是未战先怯的分析!”
普拉卡什中将没有动怒,反而流露出一种更深沉的悲哀:“梅hta先生,我理解你的情绪,但决心无法拦截无人机,口号也无法修复被摧毁的坦克。”
“我并非怯懦,而是作为一名军人,必须正视现实,这不仅仅是技术上的差距,这是作战哲学上整整一个时代的差距;我们还在思考如何打赢一场战斗,而对方,已经在思考如何让战争这个概念本身变得过时。”
梅hta议员激动地反驳:“将军!您这是失败主义!如果按照您的逻辑,我们岂不是只能向这个……这个私人公司举手投降?这是对牺牲将士的侮辱!”
“正视失败不等于投降!”普拉卡什的声音第一次提高了八度,带着老军人的倔强:“恰恰相反,只有承认我们被打败了,并且弄明白我们为什么失败,才能真正地站起来!梅hta先生,你以为我不想复仇吗?但我更不想看到更多年轻的士兵,因为决策者的无知和傲慢,去进行一场注定徒劳的牺牲!”
演播室里的拉吉妮试图控制局面:“将军,那么依您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普拉卡什转向镜头,目光如炬,沉声说道:“当务之急,不是急于寻找替罪羊,也不是用更响亮的爱国口号来掩盖伤口。”
“全国上下,从政府到军队,到每一个公民,必须冷静下来,进行一次彻底的、痛苦的战略反思,我们必须重新定义什么是国家安全,必须将发展尖端科技,尤其是人工智能、网络战和不对称作战能力,提升到国家生存的战略高度!”
他顿了顿,那个未说出口的“否则”像幽灵一样悬在空气中,让整个直播间乃至全国电视机前一片寂静。
他最终没有说出那个词,但绝望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他最后声音低沉补充道:“否则……今天的边境冲突,明天就可能会在我们的城市上空重演,到那时,我们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士兵,而是整个国家的未来。”
直播信号切断后,普拉卡什中将瘫坐在沙发上,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公寓里只剩下电视里其他频道传来的、更加情绪化的喧嚣。
他知道,他那番冷静乃至冷酷的分析,很可能被许多人斥为叛徒言论,但他更知道,甜美的谎言比苦涩的真相更具毁灭性。
国家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剂,而是一剂猛药,即使它难以下咽,而他的这番言论,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印度社会激起的争议与思考,才刚刚开始。
巴黎,法兰西24台演播室。
灯光聚焦在主持人与三位嘉宾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常新闻节目的凝重,背景屏幕上,深瞳无人机蜂群的画面静默播放,如同幽灵般萦绕着整个讨论。
“各位观众,今晚我们面对的不仅是一场军事冲突,更是一个哲学和政治的深渊。”主持人克莱门斯开场说道,目光扫过在场嘉宾,大声说道:“一个私营实体在战场上击败了一个核大国,这是偶然,还是新时代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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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外交官雅克·勒布朗第一个发言,他的手指轻敲桌面,语气中带着旧世界贵族的忧虑。
“这标志着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终结。”他宣称道:“1648年以来确立的民族国家范式正在我们眼前崩塌,如果公司可以成为战争主体并战胜国家,那么《联合国宪章》和国际法将形同虚设。”
勒布朗身体前倾,目光锐利:“深瞳不仅拥有武器,更拥有领土、人口和主权属性,它像国家一样行事,却不受任何国际法约束,这是公司封建主义的回归,只不过领主不再是骑士,而是程序员和算法工程师。”
科技企业家玛尔塔·舒尔茨立即反驳:“雅克,你迷恋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本就是一个历史片段!民族国家只有几百年历史,而人类组织形式一直在演变,深瞳的出现只是证明现有体系无法满足技术时代的安全需求。”
“所以我们就该放弃主权?放弃民主合法性?”勒布朗反击道。
“当一艘船在下沉,执着于船舱的装饰还有意义吗?”舒尔茨冷静回应。
主持人转向中间派议员伊莎贝尔·劳伦特:“欧洲该如何应对这一挑战?”
劳伦特苦笑了一下:“我们面临两个痛苦选择,要么加速欧洲一体化,形成一个在技术和实力上能与深瞳抗衡的‘欧洲合众国’;要么...我们可能不得不考虑如何在深瞳制定的新规则下自处。”
“一体化?”舒尔茨讥讽道:“欧盟通过一项数据法规需要五年,而深瞳的算法每五分钟迭代一次,我们像马车时代规划高铁网络。”
勒布朗插话:“玛尔塔说得难听但准确,欧洲一体化进程太慢,而威胁来得太快,我们需要临时联盟,甚至与深瞳进行有限合作,以赢得发展自身能力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