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的铁骑踏碎了北莽的王庭。
陈凡的格物院,则用一种更加温和,却也更加无法抵抗的方式,让旧的离阳王朝,连同那些负隅顽抗的藩王,彻底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一个时代,结束了。
当天下最后一缕烽烟散尽,两道身影,不约而同地来到了那片曾经是世间最繁华之地,如今却只剩一个深不见底巨坑的废墟前。
太安城遗址。
这里是旧时代的坟墓,也是一个新世界的起点。
徐凤年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布衣,独臂负后,满身风霜。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静,那是一种承载了三十万北凉英魂,承载了天下亿万生民希望之后的厚重。
陈凡则随意得多,他甚至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坐下,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把玩着一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金属零件,那是从青城山洞天里顺手摸出来的“小玩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深不见底的天坑,撇了撇嘴。
“啧,动静搞得是真不小,环保意识太差了。”
徐凤年没有理会他的垃圾话,只是淡淡地开口。
“结束了。”
“是啊,新手村清完了。”陈凡把零件收起来,拍了拍手,“现在,该分赃了,哦不,是分蛋糕了。”
他话音刚落,徐凤年已经从怀中,取出了一副绘制在厚重牛皮上的地图。
那是北凉耗费了数代人心血,用脚步和鲜血丈量出的,最精准的天下舆图。
陈凡也笑了笑,手指在身前的空地上一划。
【系统:启动微型投影功能。】
一道由光线构成的,更加精密,甚至连山川河流走势都清晰可见的三维立体地图,凭空浮现在两人中间。
徐凤年看着这神异的景象,眼皮都没抬一下。
跟这个家伙待久了,再离谱的事情,似乎都变得可以接受了。
两个时代的霸主,两个世界的变量,就这么席地而坐,开始进行战后最重要的一步——划分这个崭新的天下。
“很简单。”陈凡率先开口,手指在光影地图上,划出了一条清晰的分割线。
那是一条贯穿了整个中原大陆的滔滔大江。
“江北,归你。”
“江南,归我。”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菜市场划分猪肉一样随意。
“我呢,准备成立个新的王朝,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周’,周游六合的周,听着就霸气。”陈凡一脸得意,“你呢,继续当你的北凉王,还是也想换个高大上的名头?”
徐凤年沉默地看着那条分割线。
那条线,清晰,干脆,就像一刀切开了整个世界。
但也正因为太清晰了。
它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横亘在大陆中央。
“不行。”
徐凤年缓缓摇头。
陈凡眉毛一挑:“怎么,嫌少?要不咱俩换换?江南鱼米之乡,美女如云,我吃点亏让给你?”
“陈凡。”徐凤年抬起头,独目直视着他,“你我都很清楚,用一条江来划分天下,现在或许是和平。”
“但五十年后,一百年后呢?”
“当你的‘周’王朝需要北方的战马和钢铁,当我的北凉需要南方的粮食和丝绸,你觉得,我们的后代,会选择用商船,还是用战船来跨过这条江?”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陈凡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
“这条线,太直了。”
徐凤年伸出手,在那道光影分割线上,轻轻一点。
“太直的线,最容易断。”
陈凡不说话了。
他盯着那条线,又看了看徐凤年那张写满了认真的脸,突然觉得有点没劲。
跟这种把天下苍生都扛在肩上的圣人聊天,就是麻烦。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徐凤年说的是对的。
南北对峙,自古以来就是战乱的根源。
“那你什么意思?”陈凡往后一靠,双手抱胸,“划成麻花?你一块我一块?那不是更乱?”
“我不要一条直线。”
徐凤年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起来。
“我要的是,犬牙交错。”
陈凡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懂了!
这家伙,看着浓眉大眼的,心也是黑的啊!
“有意思,说说看。”陈凡来了兴致,身体前倾,凑到了地图前。
“很简单。”徐凤年的手指,点在了江南腹地,一个极其重要的出海港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