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太极生两仪 姜负与赤阳过往,如无兴趣可跳过(2 / 2)

逢晴日 非10 12519 字 1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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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不再大度地问出口:【师姐一走了之,与我的因果又该如何偿还?】

师姐骑在青驴背上,回头望向山门,从容自在地回答他:【师弟,我生于这天地间,先与天地发生了因果,世事讲求先来后到,待我践行罢天地因果,再来偿还你的因果。】

先来后到……他与她相伴多年,竟被她置于陌生苍生之后,他反倒成了无关紧要的后来者。

与他的因果,根本不足以将她羁绊,她等到了她的天命理想,无需他认同,就此入世,前去找寻可捕捉那一丝变数的契机。

他不遗余力卜出的变数,成了她割断与他的羁绊、并刺向他的利刃。

他就此闭关多日,也试图寻找释怀之法,可他在一日日的问心中,拖着那与她息息相关的病躯,滋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恨。

她有她的道要守,那他也要守他的道,各自扞卫,且看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暗中离开师门,为这具病躯,前去找寻取之不尽的压制药引。也为这份对错,获取可以证明它的途径力量。

老鼠们一路跟随,它们圆圆晶亮的眼睛里,倒映出一身华服的梁国之主残疾痴呆模样。

赤阳借用曾经在医者挚那里记下过的极端用药之法,强行唤醒了梁王痴茫的神智。

梁王的神智重新开始思考,但躯体仍不能动,他好似被困在笼子中,于是一并唤醒的还有名为煎熬的心魔。

梁王看向那将他唤醒的白发道人,道人告诉他,他才是真龙天子,只因当年替兄长挡灾,被窃取了龙运,才落得如今这样下场。

茫然痛苦的梁王并没有立即下定决心,直到在日复一日的煎熬里,听到了一则来自长安的巨变。

梁王的心态彻底转变,炼清观中开始为他窃取——不,是取回,为取回龙运的法阵做准备,他希冀于拿回自己的运道,修补肢体的残缺,纾解内心的苦痛。

灰鼠不知岁月几何,只知爬了又爬,有一日爬到了一处名为桃溪乡的宁境之中,它们将此境啃噬出了一点裂痕,宣告这份安宁的结束。

身穿青衫的女子被数不清的人马围住,她挡立在青牛身前,看向走来的师弟。

清风拂其衣,她无悲无喜,无爱无恨,也无意外,更不多问,为了不惊扰她的救世计划,她极度坦然地赴这场早已注定的命劫。

赤阳眼中却有许多恨,祝执在侧,他必须动手,而她竟道:【师弟,这条命我用好了,你拿去吧,至此因果已了。】

刹那间,赤阳只觉得更恨了,他恨到不可能让她就这样轻松死掉。

她伤得极重,只剩最后一口气,寻常医术无法将她救治,但他有办法……

曾亲身试过的药,自然记忆深刻。

他慢慢地说:【师姐,你也来我的世界里看一看吧。】

但此法凶险,并非次次都能救人于濒死,除了运气,还要看受药之人是否有求生的意念。

让赤阳“惊喜”的是,他从不畏死贪生的师姐,竟然存有一丝求生之念……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她却另有了割舍不下的存在?

他原以为她只有虚伪的远望,从无亲密的牵绊,原来她并非没有心……

恨意竟于这顷刻间变得更汹涌,那个被她命名为天机的变数,他势必要毁去。

赤阳就此回京,将人秘密藏去炼清观,这时那法阵俱皆齐备,需要一个充当阵眼的祭阵者。

此类法阵的祭阵者,命格越奇贵则越上佳,赤阳在炼清观中告知松鸦,他的师姐活着用处才更大,至于祭阵者,他会亲自为梁王殿下挑选。

赤阳走过一座假山,见到了一名穿道袍的女冠,那女冠三十上下,体貌与师姐相近,手中持一截竹条,却是抽打在一名幼年女冠身上,她咬牙切齿刻薄斥骂的模样,令赤阳感到一阵异样的恶心憎恨。

他憎恨师姐的伪善怜悯,却更憎恨与师姐相似者做出这等虐待姿态,简直像是一种冒充的诡异怪物。

于是那位女冠成了“命格奇特”的祭阵者,换上了师姐的衣物,躺进了祭坑之中。

圆圆鼠目注视下,赤阳彼时一身黑袍,静静看着蓝天之上高悬的太阳。

他并不在意法阵是否起效,他不喜欢改变天道,自然也不会真正忠心梁王,一切不过是他抹杀天机的助力。

天机必须死,他要师姐亲眼看着。

天穹蔚蓝,浮云流动。

雪白的眼睫自然眨动、垂落,替少微挽髻的姜负已说完了她的故事。

前半段由姜负讲述,而有关赤阳私下的种种,从现下已明朗的各路线索答案中,少微已能自行补全大概,至于他详细心路,少微并无兴趣探究。

从面前的铜镜中看向姜负,少微只是问:“照此说来,你这一身医术,竟有大半是为了医治他而习来的了?”

“正是啊。”姜负轻叹:“我未能将他医好,却用这身医术将他欲除之后快的天机医好……当年在师门中,若无他在,我一人也无法卜出天下浩劫与那一丝变数,继而因那丝变数入世,辗转观望,直到将你这小鬼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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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微皱眉,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赤阳推动了这一切,他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初识之际,我即看不清他命数。很久之后,我渐察觉,他或与我所承天命相关。师父亦私下有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与他之生死,皆有定数,不能妄动……”姜负轻声道:“现下回想,倘若没有他推动,也确实难有今时局面。”

因此姜负道:“当年是我将他带回,此一局中,他称得上是为我所用,因此无论是于他、还是于他所残害之人而言,我承下这一路苦果,皆是应该。”

少微转过头,正色问:“你受的苦已经足够多,你为这世道苍生做的却更多,我不想听你说这个,我只问你,你的病是否能完全治愈?”

“不死就很好。”姜负一笑:“我同此病相识时日尚短,只要持续服药,便可阻消它对内里脏腑的残害,只是这外在之象,注定要与我久伴了。”

她说着,贴着少微,倾身凑近铜镜所在,认真欣赏,问道:“这模样也不算丑吧?”

“好看。”背对屋中,一直未发一语,坐在门口擦刀的家奴此刻哑声做出评价。

他没有评判与赤阳有关的一切,姜负也没有,只是客观叙述一切。

少微同样也不评判,另包括姜负的美丑,但有一样,姜负是非叫她评判不可的。

姜负双手轻掰她脑袋,让她面向铜镜:“我呕心沥血为你梳到现在,你倒是看看,好看不好看?”

少微这才顾得上细看发髻,不禁瞪大眼睛:“这是什么花里胡哨髻?”

脑后依旧分出一半余发以红缎垂束,头顶却分作许多股、缠来绕去,又簪金银碎玉,叫少微眼花缭乱。

“此为望仙九环髻。”姜负按住小鬼的手:“这样好看,断不许拆,我如你这般年岁时,还需在师门里扮作男儿,想梳还梳不到呢。”

少微只好收手,又透过镜子看姜负的脸,心想此人飘忽若风,却以轻轻之态,做出沉沉大事。

原来姜负的负,是既然负罪而生,便不能枉负人间走这一遭的负。

她只从心而为,并不在意世人褒贬,不图任何回报,也不回避与赤阳的复杂因果,正似太极两仪中的白,那白中始终有一点不明漆黑,不求纯粹的无垢,大爱中也见无情,却是真正的自然之道。

天地之大,人人各为其道,爱又何妨,恨又何妨,对又何妨,错又何妨,恰如此人先前所说,人生如蛛网,各自编织意义,编得尽兴即可。

少微的目光越过铜镜几案,穿过门洞,看入庭院,眉眼中有少年意气溢出,心中有一道蓬勃的声音响起——她如今寒症已解,万事俱备,势必也要这样从心尽兴地走一遭。

因此问姜负:“你说,梁王这样帮助赤阳对付我,显然知晓我即是真正天机,怕我阻路,一心灭杀。既如此,仙台宫中刺杀明丹的,便不会是梁王的人,那又是谁?”

既是冲着刺杀天机去的,如今知晓她才是天机,之后必然另要对她动手。

“皇帝还没查到,成日昏睡的为师如何知晓啊。”姜负又替少微仔细整理发髻,一边道:“这世间多得是披着人皮的魑魅魍魉,为师纵有这样慧眼,却也不能将它们悉数看破。”

少微看着镜中自己:“反正谁想杀我,我便杀谁。”

“对极。”姜负将下颌搁在少微一侧肩上,与她一同照镜,笑眯眯问:“还记得你及笄那日,为师为你梳发罢,说过什么吗?”

无需少微答,姜负自行重复:“望我徒儿聪明伶俐,遂心快意,英勇驰骋,劈山断海。”

姜负对着镜中正年少的女孩道:“不单要劈山断海,更要遂心快意。”

这蛮横世道,正需要这只小鬼这样质朴的、沸腾的、不驯的、带着动物气与少年意气的横冲直撞。

事实证明,确实已经撞出许多名堂。

听着姜负的话,少微认真看着镜中自己,最后似没头没脑地道:“我想要将雀儿带回来养一养。”

姜负问:“雀儿又是哪只小鸟?”

二人说话间,院中枝头小鸟喳喳,伴着墨狸放声大喊,唤众人吃朝食。

……

? ?【下章更新在6号晚上,最近都是凌晨写,考虑把更新时间调回来,本月五天日均更新5000字!打破了记录,手残党还是很骄傲的嘿嘿】

? 没放鸽子!并且超大一章!

? 这章的一部分本来打算写番外的,但是写都写了,就完整写完吧,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 (大家都知道,这本是架空了汉。

? 汉,尤其是西汉时期,风气是比较直接古朴的,大家一言不合就是干,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当时儒道和佛家还没有成为主流风气,整体做派也没有像后世明清那样被压制得很“规整”,更没有那么多费心遮掩的滴水不漏的极致成熟感,很天性自然保有战国遗风,从当时的诗歌等也能看出来这一点。因为没有太多先例可以参照,整个社会又带些古朴的侠义和快意恩仇,人性比较赤裸直白奔放务实,情绪主导更占上风,包括凌将军的至情至性等都是参照这个风气标准来设定。

? 少微更是集这种时代风气大成的动物性主角,因此才有了这个故事。(一点混乱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