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南山之寿,不骞不崩(2 / 2)

逢晴日 非10 7725 字 6天前

不料姜负还没睡熟,少微立刻道:“有何可偷偷藏藏,有我在此,你就正大光明地活。”

躯体之痛似不被觉察到,姜负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笑意,就这样睡去了。

车外夜风带着雨后的潮冷,天地随着这场大雨一日入秋。

这秋风潮冷却无法侵入车中,少微不理会一切事物,心中想,青坞阿姊作为受惊的功臣,已暂时被带回神祠安置,阿母已将冯序解决、接下来可做真正休养,刘岐也已被汤长史护送回皇子府养伤。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即是专心医治姜负,就像姜负当初将她捡走收拾那样,她势必也要将捡回的姜负收拾如新。

宽大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少微及时扶住安置姜负的竹榻,使之保持平稳。

这一扶便扶到车马在坠落的秋叶中停下,少微下得车,即见坚持一送再送的刘承朝她走来。

刘承显然有话说,但少微一直没给他单独谈话的机会,此刻碍于场合,也只能低声说一句:“姜太祝,抱歉……昨夜祭坛上,我实不知这位女君竟是太祝恩师,局面所迫之下,险些误伤,铸成大错……”

宅门外暖黄灯笼轻晃,少年俊丽的眉宇间俱是惭愧歉意,他还有另一重歉意,关于舅父,只是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少微看着他,不置可否,直接依旧:“殿下送到此处即可,我要进去为师傅医治了。”

刘承看向被几名巫者自车内抬出的竹榻上的人,点头道:“好,若有需我相助之处,太祝但请开口。我先回宫,向父皇禀明诸事,细表太祝之功。”

“多谢。”少微抬手施礼,即守着那竹榻,大步跨入宅门。

许多人向刘承施礼,刘承只看得到那道背影,直到一片秋叶飘坠入视线中,他下意识抬手,接在掌中。

她家门外的叶子好像都与别处来得不同,因表面潮湿,在灯火下晶亮泛光,如金似玉。

刘承回想这一路护送她,从灵星宫,在百官的注视下一路下山,再到鲁侯府,也引来许多隐晦探究目光……这种与她近身同行的感受,让他心间欣喜安宁,哪怕他心中清楚,那只是在外人看来如此。

他像极了狐假虎威中的狐狸,走在她身边,便好似借用了她的勇气跟力量,轻易不再惧怕任何。

湿凉的秋叶握在手里,不舍得放开。

刘承返回车中,摊开掌心,只感叶子的脉络与掌心脉络无声重叠,似某种召引,唤醒心底渴望。

视线从叶子看去衣袖,其上绣有储君袍服的章纹。

是,他是储君,幸好他是……

他第一次为这个身份感到庆幸。

马蹄踏踏远去。

少微踢踢踏踏迈着大步回到居院中。

小鱼窜出,瞪大眼睛问:“少主,找回家主了吗?”

这次少微终于昂首点头:“嗯!”

白日里已零星打探到一些消息的小鱼这才敢真正露出惊喜之色,她奔到少主身后,见到那被抬着的竹榻上的人,不禁眼睛大亮,跳起来大声“哇”了一下,忙跑去家奴房中,将那仿佛陷入冬眠的人摇醒。

“赵叔,家主被抬回来了!”

赵且安睁开眼,浑浑噩噩,只当孩子已面对现实,此时扶灵归来。

他被小鱼拽起,往外走,但见灯火晃动,人影围绕,墨狸说些令人听不懂的话:“少主,家主怎又变样了?为何褪色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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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且安看去,透过人影缝隙,望见了竹榻上紧闭双眸的人,确实是褪色模样,宛若饱蘸黑亮墨汁的羊毫在清泉中涤荡,只剩雪白颜色,又似褪去凡色,归为至上无相。

似真似幻神相,令赵且安如坠梦中,不知天地为何物,他遭受打击,又或许加上尸气入脑,沉睡一夜一日,此刻仍处惺忪朦胧之中,因此心中了然,自觉窥破一切,此乃梦境而已。

她竟来向他托梦,必是要告诉他,她的尸身想要归家。

感受着这份心有灵犀,家奴哑声道:“你放心,我懂了,纵然她不愿认你,我也将你葬入伯母墓旁。”

少微拿奇怪的目光看向他。

家奴见了,面孔淡然,继续道:“她不同意,我便骗过她,偷偷将你落葬,只是不能立碑,否则她心中不认,定要将你刨出。”

“……”少微顿住脚步,不禁瞪他。

家奴甚至淡淡一笑,有种无欲无畏的洒脱,身体虽说下意识有些紧张,但脑子告诉他,不必胆怯,梦而已,孩子只管叛逆不满,他尽可以畅所欲言。

少微边走边瞪他,直到再不能转头,带着从偏厅请来的蛛女等人踏进房中,“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将吵吵闹闹痴痴傻傻疯疯癫癫者统统阻隔在外。

家奴仍旧淡然,甚至负手于背后,虽衣袍松垮,顶着一双睡得肿胀的双眼,却有一种孑然独立于幻梦中的超脱之感。

吵吵闹闹的沾沾飞到他身前,落在他肩上,突然又去拔他刚长出的胡茬。

沾沾已不再因焦虑而拔毛,仅是因为习惯一时没能改掉,见到家奴胡须生出便自动触发此动作。

胡茬太短,沾沾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成功连根拔除一根短须。

家奴淡然的表情忽然出现迟疑。

他愕然摸向自己的下巴一侧。

有点疼。

不是梦?

呆滞的家奴转过头,看向被小鱼把守的紧闭房门。

墨狸跑来请示:“赵叔,我要烹晚食了,要不要加上家主的?”

? ?今天是师傅三十大寿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