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在场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心知肚明。
霍文飞端起手边的青玉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盏壁,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黎南霜身旁那两个身影。
阮凝清和左若雪吗?
她倒是对这两人有所耳闻,尤其是对前者的了解,竟比对后者还要多上几分。
这实在不合常理。
左若雪是左夫人亲生的唯一女儿,左家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理应更引人注目才是。
而阮凝清,不过是个借住在左府的远房表亲,无依无靠,本该是宴会上最不起眼的存在。
霍文飞轻轻吹开茶汤上漂浮的几片嫩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好看的眼眸。
越是像她这样身处高位的世家主母,越需要懂得合理分配自己的时间和注意力。
每日要打理的事务数不胜数,要应付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哪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会出现这样反常的情况,不得不说,是霍文飞自己的原因。
她天生就喜欢观察人群中那些沉默不语的人。
在她看来,喧哗与骚动往往只是表象,真正的暗流总是在寂静处涌动。
大隐隐于市。
在这等显然是用来交换利益拓展人脉的交际场合,能保持沉默不语的人,要么是谋定而后动的城府之辈,要么是怯懦无能的草包,而阮凝清……显然不可能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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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文飞还记得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紫衣少女的情景。
那是在半年前的一场赏花会上,左若雪穿着鲜艳的桃红衣裙,像只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笑声清脆悦耳。
而阮凝清始终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素雅衣裙,发间只簪一支银簪。
她很少主动与人搭话,但每当有人看向她时,她都会回以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既不显得疏离,也不会过分热络。
若阮凝清真是个怯懦无能的,她就不可能在每个能看见左若雪的场合都看见她。
霍文飞轻轻放下茶盏,盏底与桌面相触,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一个借住的破落亲戚,能让左若雪这样一个骄纵的嫡女随时随地都带着她,无论去哪处宴会都不忘捎上她,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霍文飞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着。
她注意到今日阮凝清穿着一身淡紫色绣缠枝莲纹的锦袄,外罩一件银鼠皮比甲,打扮得比往日还要素净几分。
然而那衣料的质地却是上好的云锦,针脚细密均匀,显然是出自名匠之手。
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哪来的银钱置办这样贵重的衣裳?
更让她在意的是阮凝清此刻的姿态。
她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看上去温顺而无害。
但霍文飞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肩膀放松而不垮塌,那是长期维持良好仪态才能养成的习惯。
而且她站立的位置也很有讲究:既不抢左若雪的风头,又不会让自己完全隐没在人群中,恰好在一个能让贵人注意到,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的位置。
“有意思。”霍文飞轻轻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个阮凝清,比她想象中还要深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