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挂名(2 / 2)

妙厨 须弥普普 7703 字 2天前

他先是引颈看,看了几列字,越看头越歪,那头简直要扭成绞股麦芽糖似的,当真有点发酸,索性走到另一边,伸手取了那文稿认真去读。

看完第一张纸,他忙又手忙脚乱去找第二张,继而第三张,终于从头到尾粗粗扫了一遍,忍不住又翻回最开始,一字一句吟念起来。

好几回他嘴里念念有词,摇头晃脑,分明已经品到下一句了,复又翻回去重新读前一句。

一共不过三张纸,字还挺大——想是因为天色没有大亮时候就开始写,又没有点灯,不得不如此——总共不过小几百字。

但就是这小几百字的一篇文章,孔复扬足足读了一刻钟有余。

他记忆力尚佳,虽不至于过目不忘,看过两遍的文章,基本已经记得七七八八,即便如此,还是盯着那纸不肯放,半晌,却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叹道:“从前我总以为你文风犀利如锋,却原来也可以这样……”

孔复扬想了一会,本想找一个词来形容,总觉得哪个词都不适合,不足够。

他一时有些惆怅,但很快,那惆怅又化做了嘲讽,道:“蔡秀还说自己文章与你各有风格,又在外传什么‘蔡雄浑,韩刁锐’、‘并驾齐驱’,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说到此处,他忽的才反应过来似的,忙把手中纸翻到第二页,觑准其中一段,读了有又读,急急问道:“正言,那吕茂落网了???你昨晚就是去捉他的??”

这一回,韩砺终于把笔放回笔托上,转头回道:“落网了——不是写了吗?”

孔复扬愣在当地。

他又是惊,又是喜,又是茫然,问道:“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线索??这‘行商’说的是谁?怎么如此突然??我好歹也跟过此案,怎的毫不知情??”

他一肚子问题要问。

韩砺就逐一同他把纸上没有写东西说了,宋妙如何发现线索,如何告诉自己,自己又怎样去的衙门,说服了岑德彰同巡检使,又如何临时安排人上门去寻了一众熟悉船夫,最后怎么和那被吕茂早早选中的老船夫逐一交代应付事宜。

一桩桩,一件件,可谓一环扣一环,不管哪里错漏,都不能这么完整地生擒吕茂。

说完,他还又补了一句,道:“今次有个船家功劳甚大,将来你写请功折子时候,不要忘了给他添一笔。”

孔复扬老老实实应了一声,终于渐渐回过味来似的,道:“原来那芮福生就是吕茂——怨不得宋小娘子要来问我,有没有看到那芮福生手上伤疤!”

他后悔得简直想要拍大腿,又是气,又是恼,忍不住骂道:“果真我太蠢笨!这奸贼!分明手上有痣,竟是如此狡猾狠心,自己的肉也下得了手去点剐了!”

说着,又把手中文稿轻轻整理妥当,问道:“这一份是要早早送回京城吗?”

韩砺摇头,道:“先放着,等看后续能救回多少苦主再说。”

孔复扬点了点头,正要去洗漱,忽的见得韩砺面前另一份稿子,不免奇怪,道:“怎么还写——这稿子不是写完了吗?”

韩砺却是把面前那两页纸拿了起来,分别打量了一下,眼见没有湿墨痕,方才递给孔复扬,道:“这是请功折子,我写了其中一点,你可以拿去参考。”

孔复扬只觉莫名,道:“不是说了我写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又低头去看。

韩砺道:“也是挂你的名,你随意改,改完,自然就是你写的——只这两部分都是我经历最多,最晓得其中细节——虽然写了也未必有人去看,到底她立那许多功劳,那样能耐,如若一笔略过,太可惜了。”

而孔复扬早已没有耳朵去仔细听他说什么,只盯着面前文稿,半晌,骂道:“你写成这样,叫我前后怎么写旁人的!叫我怎么下得了手改??你逼死我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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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于韩、孔两个早早起床,忙于事务,轮休的宋妙却是难得地睡了一个极饱足的觉。

临睡前,她还先想一回项家的事,因听了韩砺说那项元行事,再如何知道死者为大为尊,还是很难不骂一句活该。

要是当真放跑了吕茂,不知要害苦多少人。

至于梁严,必定是难过的,但那项元待他明显也是利用大过真心,长痛不如短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是项元义子,这两日多半要忙于守灵、跪迎,自己先不去打扰,等项家忙过这一阵,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好生安慰一番也不迟——这种时候,说什么话也没有用,还是要靠时间。

还没等多想一点旁的事,宋妙就睡着了。

这觉算得上半个回笼,没有做梦,又长,又沉,非常酣畅,醒来时候,眼睛都睁开了,她才听到外头不知道什么鸟儿叽叽喳喳乱叫,又有蝉叽叽唷叽叽唷地吵。

睡得好,心情都是好的。

听到这些个家伙互相比声音大,宋妙也不嫌烦,等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就饶有兴致地拿厚布枕垫靠在床头,侧着耳朵去听。

一时认真研究鸟儿聒噪——好似是三四只鸟儿在吵架,最后有一只吵赢了,眼下正得意地扑扇着翅膀到处叫着绕圈圈。

一时仔细去辨蝉虫鸣叫——这边倒是挺整齐,叫的时候差不多是一起出声叫,停的时候也是一起停,当中还时不时有一段空白,但往往安静了没几息,等到不知哪一只耐不住性子的蝉虫试探性地一开口,其余又一股脑跟上吵吵起来。

从音色、音调、顺耳等等方面慎重评判一回,宋妙最后在心里给两边打了分,列出了高低——还是小鸟的嘚瑟好听些。

又躺了片刻,直到尾椎骨都因久躺而有点发麻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宋妙才心满意足地起床洗漱。

此时大饼早起了,见得宋妙出来,忙上前来迎,又说自己留了早饭,请宋小娘子记得吃,又问自己有没有什么要做的。

宋妙就笑着道了谢,又回道:“当真有,今晚要做宵夜。”

她报了一堆东西,各色豆子、莲子、白果、薏米等等,让大饼先去泡着,又说了些新鲜佐料,无非葱蒜芫荽等等。

大饼把该泡的泡上了,又点数了一番东西,回来道:“今日厨房里没有芫荽,葱也不是娘子惯用的香葱,我去买一点——等娘子吃过早饭,我就回来了!”

但宋妙还没来得及吃几口早饭,大饼却是匆匆忙忙跑了回来,小声道:“娘子,那梁严好似在外头——瞧着有些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