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让她魂飞魄散的还在后面。
破尽毒瘴毒虫,白糯纯净的眼眸看向惊骇欲绝的橘桔梗,小嘴一扁,似乎有些委屈:“你用虫子,还放臭烟,坏死了!”
话音未落,她手中那截翠绿的柳枝陡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白糯身法并不似橘桔梗那般鬼魅飘忽,反而带着一种羚羊挂角、白驹过隙般的自然韵律,一步踏出,仿佛缩地成寸,瞬间便跨越了数丈距离,出现在橘桔梗面前。
手中柳枝化作一道碧色流光,灵动无比,直点橘桔梗周身。招式看似简单直接,却封死了她所有闪避腾挪的路线,快得不可思议。
橘桔梗亡魂皆冒,身法催到极致,拼命闪躲格挡。
然而白糯的剑势如同附骨之疽,那柔韧的柳枝仿佛长了眼睛,无论她如何腾挪闪避,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最恰到好处的力道,“啪啪啪”地抽打在她身上。
“哎哟!” 一记柳枝抽在橘桔梗手臂上,火辣辣的疼。
“啊!” 又一下扫过橘桔梗小腿肚,疼得她一个趔趄。
最可恨的是,那柳枝仿佛格外“青睐”她屁股,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地擦着她屁股掠过,带起的劲风让她臀瓣发凉。
“哈哈哈!打得好!糯糯,看准点!对!就是那儿!抽她!” 杨炯在廊下看得眉飞色舞,抚掌大笑,唯恐天下不乱地高声指点,极尽煽风点火之能事,“小桔梗,你这扭得再快点!对对对,就这姿势,再来一下!哈哈哈!精彩!”
“杨炯!你这天杀的混蛋!!” 橘桔梗气得几乎吐血,小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愤欲狂。被当众如此“指点羞辱”,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她心神大乱,身法更是破绽百出。
“糯糯,” 李澈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带着一丝解气的快意,“有些人,就是皮痒,既然她喜欢扭,那就让她扭个够。给我狠狠地抽,让她长长记性!”
白糯虽然心智单纯,但对李澈的话却是言听计从。她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手中柳枝的攻势陡然一变。不再是点戳抽打全身,而是专攻下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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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柔韧的柳条仿佛被赋予了灵性,带着清脆悦耳的破空声,“咻咻咻”地化作一道道碧绿鞭影,如同跗骨之蛆,精准无比地追着橘桔梗那左支右绌、狼狈躲闪的小屁股抽去。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抽打,结结实实地印在橘桔梗左臀瓣上。
“嗷——!” 橘桔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捂着屁股猛地向前一窜。
“啪!” 又是一下,不偏不倚,抽在右臀。
“哎哟喂!疼死我了!” 她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招式,双手捂着身后,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在庭院里抱头鼠窜,绕着圈地狂奔。
“哎哟!”
“别打了!!”
“我的屁股!姑奶奶跟你拼了……啊!别打!”
……
清脆的柳枝抽打声,混合着橘桔梗鬼哭狼嚎、毫无风度的惨叫求饶声,在清晨的庭院里此起彼伏,汇成一首极其怪诞又令人忍俊不禁的交响曲。
橘桔梗那小小的身影上蹿下跳,东躲西藏,衣袂翻飞,发髻散乱,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此刻又是痛楚又是羞愤,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先前亦正亦邪、神秘莫测的潜龙卫大总管风范?活脱脱一个被大人抓住狠揍屁股的顽劣孩童。
杨炯在廊下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哈哈哈!打!使劲打!这逃命的姿势,颇有本侯当年在西北追杀兔子的风采!哈哈哈!”
李澈紧绷的俏脸也终于绷不住,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看着那不可一世、诡计多端的小妖女被白糯用柳枝追着屁股抽得满场乱窜、哭爹喊娘,饶是她心性纯善,此刻也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尽出,畅快无比。
“呜哇——!!!”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下柳枝精准地打在她臀峰之后,橘桔梗所有的骄傲、倔强、算计、狠厉都被这纯粹物理性的、无比羞耻的疼痛彻底击溃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死死捂着身后,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竟“噗通”一声,直接仰面躺倒在冰冷的庭院泥地上。
“不打了!不打了!呜呜呜……你们欺负人!呜呜呜呜……” 她小脚乱蹬,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混着脸上的尘土,瞬间成了只小花猫,“以多欺少!车轮战!还专门打……打那里!呜呜呜……姑奶奶不服!有本事等我吃饱了饭!等我吃饱了,你们三个绑一块儿也不是我对手!呜呜呜……”
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还不忘给自己找台阶下,嚷嚷着是因为没吃饱才落败。
李澈看着地上撒泼打滚、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的橘桔梗,心中那因误会而起的恼怒也消散了大半,只余下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
她冷哼一声,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之前的刺骨寒意:“就知道你有借口!”
说罢,她玉手轻轻一挥,对候在远处的仆役吩咐道:“备膳!让她吃!我倒要看看,你吃饱了还有什么借口!”
李澈命令一下,庭院外侍立的仆役们动作麻利无比。不过片刻功夫,四名健仆便合力抬着一张厚重的梨木八仙桌快步而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庭院中央,距离躺在地上哭嚎的橘桔梗不过几步之遥。
紧接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饭菜如同流水般被端了上来。
硕大的蒸笼打开,瞬间白气蒸腾,几十个拳头大小、雪白暄软的大馒头堆成了小山;一大盆浓稠喷香、米粒晶莹的白粥;一大盘油光发亮、肥瘦相间的酱卤肉,肉香四溢;一大碗金黄焦脆、滋滋作响的煎鱼;一碟碧绿欲滴、清爽脆嫩的时蔬;还有几碟腌渍得恰到好处、开胃下饭的咸菜小食,林林总总,瞬间便将那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香气混合着热气,弥漫了整个庭院。
仆役们放好饭菜,躬身退下。
地上,橘桔梗的哭声如同被利刃切断,戛然而止。
她挂着泪珠的小脸上还沾着尘土,一双因哭泣而红肿的大眼睛此刻却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几步外那张香气四溢的饭桌,小鼻子不受控制地使劲吸溜着空气中浓郁的食物香气。那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近乎饿狼般的绿光。
橘桔梗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被打得满地打滚的虚弱?甚至都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更顾不上去擦那张花猫脸,身形一闪,便扑到了桌边。
没有凳子?无所谓!她直接盘腿就在那冰冷的泥地上一坐,仿佛那桌子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高度。
然后,在庭院中三人惊愕到呆滞的目光注视下,橘桔梗开始了她的早饭。
只见她左手闪电般抓起一个比她拳头还大的白馒头,右手同时抄起筷子,精准无比地叉起一大块颤巍巍、流着酱汁的肥厚卤肉。
她甚至都等不及将肉塞进嘴里,小脑袋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去,张开小嘴,啊呜一口。
那馒头瞬间被咬掉小半个,酱肉塞满了腮帮子,她小嘴疯狂地咀嚼着,脸颊鼓得如同塞满了松子的松鼠,发出“吧唧吧唧”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巨大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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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也浑然不顾,左手剩下的馒头立刻又送到嘴边,狠狠再来一口。右手筷子不停,目标转向那盘煎鱼,一筷子下去就是半条。
她吃得毫无章法,却效率惊人。一口馒头一口肉,一口粥一口鱼,时不时还夹一大筷子青菜塞进嘴里。
那小小的身躯仿佛连接着一个无底洞,又或是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李澈、杨炯、白糯三人,如同三尊石化的雕像,僵立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堪称惊悚的一幕。
李澈的嘴角微微抽搐,眼神中充满了世界观被刷新的震撼。她之前听橘桔梗抱怨没吃饱只当是托词或玩笑,今日亲眼所见,才知这丫头所言非虚。
这哪里是女子的饭量?便是军中三个壮汉,也未必能如此鲸吞!她看着那堆迅速消失的食物,又看看橘桔梗那依旧平坦、仿佛毫无变化的小肚子,第一次对橘桔梗产生了某种超越武功和智谋的、深不可测的敬畏,就这么吃才长这么大,若是真放开了吃,那不得成女巨人呀!
白糯纯净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奇和崇拜,小嘴微张,喃喃道:“她好厉害呀!糯糯吃一个馒头就饱饱了!”
杨炯更是彻底懵了,目瞪口呆,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他看看那十八九岁身体、五六岁心智的白糯,再看看那十岁身体、十八九岁心智、此刻却展现出饕餮凶兽般食量的橘桔梗,强烈的反差和荒诞感冲击着他的认知。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杨炯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分明是个披着萝莉皮的饭桶精!不!是饕餮转世!’ 他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只觉得昨夜失血加上今早这一连串的刺激,头是真的开始痛起来了。
眼看着橘桔梗风卷残云般扫光了桌上近八成的食物,速度才稍稍放缓,开始对付剩下的咸菜和最后一个馒头。
杨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震撼和那一丝莫名的荒谬感,用力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自己镇南侯的威严:
“咳!吃饱了就赶紧给本侯熬药去!”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头痛而显得有些中气不足,“本侯感觉头有些痛!正午大军就要开拔,莫要耽搁了!”
橘桔梗正努力把最后一块咸菜塞进鼓囊囊的嘴里,闻言动作一顿。她费力地咀嚼着,小腮帮子蠕动,头也不抬,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听…听不见!饱了……困……”
杨炯额头青筋一跳,这小妖女,吃干抹净就想赖账?他猛地站直身体,一步跨到门边,恶狠狠吼道:“再给本侯装聋作哑!信不信本侯把你关进柴房,饿上个三天三夜!”
这“饿”字,如同一个威力无穷的魔咒,瞬间击中了橘桔梗的死穴。
只见她那被食物撑得满足惬意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塞满食物的嘴停止了咀嚼,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委屈至极的水雾。她费力地、极其不情愿地咽下口中最后一口食物,小嘴瘪了瘪,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哼!就知道拿饿饭吓唬人!杨扒皮!黑心侯!不得好……” 她一边含混不清、嘟嘟囔囔地咒骂着,一边磨磨蹭蹭地站起身。
那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仿佛被巨大的“饿”字威胁压弯了腰,一步三挪地走向庭院角落熬药的小炉灶旁。
橘桔梗拿起扇火的蒲扇,泄愤似的对着炉膛里半死不活的炭火猛扇了几下,激起一阵呛人的灰烟。
然后,她极其不甘愿地弯腰,从脚边药篓里抓起一把药材,看也不看,就气呼呼地往那口咕嘟冒着小泡的药罐子里扔,嘴里还在碎碎念:“吃死你!吃死你个黑心侯!加黄连!加巴豆!让你拉!让你头痛变屁股痛!”
那副一边恶狠狠地诅咒,一边又不得不乖乖干活,还委屈得像个被克扣了糖果的小孩子的模样,与她刚才那凶悍狠辣的“潜龙卫大总管”形象、以及那饕餮般的吃相形成了极致而诡异的反差,竟透出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可怜可爱。
李澈和白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碰上这么个混不吝、神经质、武功诡秘、饭量惊人、还动不动撒泼打滚的小妖女,真是让人束手无策,却又莫名地生不起真正的厌烦。
两人不约而同地轻轻摇头,一起走了过去,蹲下身,默默地帮着分拣药篓里那些被橘桔梗胡乱抓成一团的药材。
“笨手笨脚的!别碰我的紫玉灵芝!那是我好不容易从虾夷人手里坑……换来的!” 橘桔梗立刻像护食的小兽,一把抢过白糯手中一株泛着淡淡紫晕的菌类药材。
白糯也不生气,只是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这个黑黑的是不是黄连呀?黄连很苦的,你给好哥哥吃?你要苦死他呀!”
“苦死他才好!” 橘桔梗恶声恶气,却又忍不住瞥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小鼻子皱了皱,还是从白糯面前扒拉走几块黑褐色的根茎,“这个才是!又苦又涩,专治黑心烂肺!”
李澈拿起一株叶片细长、带着锯齿的药草,淡淡问道:“此草何名?性味如何?”
橘桔梗正抓着一把干枯的草根往罐子里丢,闻言头也不抬,没好气地顶了回去:“你管它叫什么!反正吃不死人!”
语气冲得像吃了火药。
李澈眸光一冷,捏着药草的手指微微用力。
白糯却立刻“呀”了一声,指着橘桔梗的袖子:“你袖子上沾了酱汁!好大一块!像个小乌龟!”
橘桔梗低头一看,果然袖口一片油渍,顿时又羞又恼:“闭嘴!小傻子!再啰嗦我把你嘴缝上!”
“哼!我警告你!你若再骂我傻子,我揍死你!” 白糯握紧拳头,恶狠狠的威胁道。
“哼!” 李澈听见她骂白糯,冷哼一声,指尖那株草药瞬间化为齑粉,簌簌飘落。
橘桔梗讪讪一笑,彻底老实了,闷着头只顾煎药。
庭园一角,药镬沸鸣,苦气渐漫。
晨光满院,三人、一炉、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