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最折中的办法(2 / 2)

锁情扣 追风总会疯 7830 字 6天前

他顿了顿,补充道,“伤好之后,你我之间……再论敌我。”

说完,他不再看东方既明的反应,转身走回韩蕾身边,小心地扶起她:“丫头,我们走吧,让他休息。”

韩蕾点点头,依偎着赵樽,两人缓缓向门外走去。

在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赵樽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骆思韩……或者东方大都督,无论你是谁,活着,总比死了能知道更多的答案。”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昏暗寂静。

东方既明僵硬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无力地靠在床头。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黑暗中,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夹杂着大景京城的繁华,逃难路上的凄惶,冰冷的河水,温暖的糖糕……以及后来,那片陌生的土地,那些严苛的训练,那些暗无天日的争斗……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究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滑落,滴在冰冷的床单上,迅速晕开,不留痕迹。

而门外,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彻底消失,夜色降临。

赵樽揽着韩蕾,走在过道里,心情远不如来时轻松。

故人重逢,本该是喜事,却偏偏是在这般境地下,对方还成了势同水火的敌国高官。

“赵樽……”韩蕾轻声唤他,带着担忧。

赵樽拍了拍她的手背,叹了口气:“没事。只是没想到……世事如此无常。”

他抬头望向渐渐亮起星辰的夜空,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过,私情归私情,国事归国事。他若执意为东明效力,与我苍州、与大景为敌,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只是,那个叫骆思韩的孩童,终究是在他心底,唤醒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韩蕾轻轻拉住赵樽的衣袖,柔声问道:“那……要不要通知骆伯伯和骆伯母?”

赵樽顿住脚步,回头望向东方既明的房间,目光仿佛要穿透木门,看清里面那个满身伤痕却又倔强无比的身影。

他沉吟良久,最终缓缓摇头:“暂时还是不通知吧。”

他转回身,声音低沉:“虽然我已经确认他就是骆思韩,可他手上沾满了我大景将士的鲜血。东关一役,上万条人命,卢承允元帅也......这些血债,不是一句'各为其主'就能抹去的。”

夜色渐浓,廊下的灯笼已经点亮,昏黄的光晕在赵樽坚毅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若是骆伯伯和骆伯母知道了,该是何等痛心?”他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不忍,“一边是失而复得的儿子,一边是家国大义。让他们如何抉择?不如暂时瞒着,免得他们左右为难。”

韩蕾深以为然地点头,随着赵樽慢慢向前走。

廊外夜风拂过,带来庭院中草木的清香,稍稍驱散了方才房间里的压抑气氛。

“赵樽,”她轻声问道,“当年的骆思韩,究竟是怎么失踪的?”

赵樽搂紧她的肩膀,目光投向远方的夜空,仿佛要在那满天星斗中寻找逝去的记忆。

“骆思韩比我小三岁,”赵樽的声音变得柔和,带着回忆的温暖,“他生下来的时候特别漂亮,肌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街坊邻居都说,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孩。”

“那骆圆圆呢?”韩蕾好奇地问。

赵樽微微一笑:“说来有趣,圆圆生下来就胖乎乎的,容貌反而不及她哥哥精致。为此圆圆小时候没少抱怨,说爹娘把好看的样貌都给了哥哥。”

他顿了顿,继续道:“骆伯伯那时在京城外做县令,不常回家。骆伯母闺名中有一个'韩'字,所以骆伯伯给儿子取名'思韩',意为思念他们母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名字真好,”韩蕾轻声道,“满是情意。”

“是啊,”赵樽点头,“那时我们赵家和骆家是邻居,我和思韩、圆圆常常在一起玩耍。思韩虽然年纪小,却总是很有主意,我们玩打仗游戏,他从不甘心只做小兵,总要当军师,排兵布阵有模有样。”

说到这里,赵樽的眼神暗了下来:“谁能想到,如今我们真的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而他真的成了敌国的'军师',把所有的谋略都给了敌国。”

韩蕾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无声地安慰。

“后来,骆伯伯调任苍州清水县令。因为任地太远,他便决定带着家眷一同赴任。那时我已经九岁,骆思韩才六岁。”

赵樽的声音渐渐低沉,“他们举家搬迁,途经一处山林,停下来休整。大人们忙着收拾东西,喂马歇脚,思韩就在一旁玩耍。等一切准备就绪,要上马车继续赶路时,却发现思韩不见了。”

尽管知道这是多年前的往事,韩蕾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骆家像疯了一样在附近寻找,骆伯伯连上任都晚到了一个多月。他们也给我们家写了信,我娘当即发动府中所有人手,沿途帮忙寻找。骆伯伯一家到了苍州安顿好后,也派了大量人手四处打探,可是......”

赵樽摇摇头,语气中满是遗憾,“始终杳无音信。”

“谁能想到,他竟辗转去了东明,还成了情报司的大都督。”韩蕾感叹道。

“是啊!”赵樽长叹一声,“不知这些年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那个爱笑爱闹、机灵聪慧的骆思韩,怎么会成为冷血无情、计策狠毒的东方既明?”

两人说着话已回到了房间。烛光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墙壁上。

韩蕾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轻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赵樽喝了水,解下身上的铠甲,金属甲片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将沉重的铠甲放在架子上,神情凝重。

“先去用膳吧,”他最终说道,伸手轻抚韩蕾的脸颊,“这事我得好好想想。毕竟,骆思韩现在不仅仅只是骆伯伯的儿子,还是敌国的情报司大都督。所有的将士们都看到了我俘虏了他,我不能徇私。李建勇元帅也跟我提起过,说看到那个东明当官的很面熟。”

他目光凝重,“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想一个最折中的办法。”

“嗯!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韩蕾走到赵樽身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心里也在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才能做到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