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最折中的办法(1 / 2)

锁情扣 追风总会疯 7830 字 6天前

东方既明猛地从那种失神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眼底的混乱和脆弱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种更深、更冷的寒意覆盖,那是一种被触及最深层秘密后产生的极致防御。

他强自压下翻腾的心绪,刻意扬起下巴,用一种更加夸张的嘲讽语气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你在说什么胡话?莫不是打仗打坏了脑子?本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东方既明!什么骆思韩,从未曾听过!”

他试图用提高的音量和强硬的否定,来重新建立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从未听过?呵呵!”赵樽冷笑一声,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他仔细端详着对方的五官,越看越觉得那眉眼鼻梁的轮廓,与记忆中的骆伯伯、骆伯母年轻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只是被东方既明的装扮和长期形成的冷厉气质所掩盖了。

“那你可还记得,你是大景京城骆家,骆海骆伯伯的独子!你可知道,你六岁那年,在骆伯伯去苍州清水县任职的路上失踪之后,骆伯伯和伯母几乎疯魔,散尽家财,两边的亲人寻了你许多年未果!”

赵樽的声音带着沉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寂静的房间里,也仿佛敲打在东方既明的心上。

东方既明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又颤抖了一下,他紧紧抿住了嘴唇,眼神有瞬间的飘忽,但仍旧固执地摇头,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不……本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樽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抛出一个更具象化、更私密的回忆。

赵樽的目光紧紧锁住东方既明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

“那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为了抢妹妹圆圆手里那串最大的糖葫芦,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圆圆哭得厉害,我气得要揍你,你当时就是这样,猛地闭上眼睛,缩着脖子,脸上又是害怕又是不服气……就是现在这副表情!骆思韩,你还想否认吗?”

此言一出,坐在一旁的韩蕾更是吃惊地捂住了嘴。

骆圆圆是骆家的女儿,活泼可爱,她也是见过的。骆圆圆是个吃货,只是长得有些圆乎乎的,与眼前的东明官员眉眼之间似乎找不到相似之处。

骆伯伯和骆伯母为人宽厚和善,在清水县素有贤名。若此人真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儿子,那……那他怎么会流落到东明?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模样?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故?

而床上的东方既明,在赵樽描述那个抢糖葫芦的细节时,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一道强烈的光线刺中。

那个被尘封的、属于幼年“骆思韩”的顽皮而又带着些许委屈的场景,如此清晰、如此鲜活地撞入他的脑海,与他后来所经历的无数黑暗残酷的画面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副冰冷的面具,眼神剧烈地闪烁着,挣扎着,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他体内激烈地搏斗。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又死死的咬着牙关,颓然地垂下了头,将脸埋入了阴影之中,不再看赵樽那灼灼的目光,也不再发出任何否认的言辞。

而他那沉默的姿态,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无力的承认。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几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也映照着这戏剧性相认场景中,赵樽和东方既明各自复杂难言的心绪。

真相似乎已经浮出了水面,但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更沉重的疑问与波澜。

东方既明的异样让赵樽心中巨震,原来真的是他!那个骆伯伯的儿子,那个他从小的玩伴,怎么会变成如今东明帝国心狠手辣的情报司大都督?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你……”赵樽的声音复杂难辨,有找到故人的些许唏嘘,但更多的,是面对眼前这个身份对立、手段酷烈的敌人的沉重,“骆思韩,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又怎么会成了东明的东明的情报司大都督?”

东方既明缓缓转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加冷漠,仿佛刚才的短暂失态只是幻觉。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讥诮和悲凉的冷笑:“你认错人了。过去的骆思韩,早就死了。死在饥寒交迫的路上,死在……你们大景的‘太平盛世’之下!”

他刻意加重了“大景”二字,眼神如冰,“现在活着的,只有东明帝国的东方既明。与你,与过去,再无瓜葛。”

“你这样说就是承认了?”赵樽皱眉,“你有爹娘、有妹妹、有朋友,又怎会再无瓜葛?即便你不认他们,但如今,你率军攻我城池,辱我将士,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战场上各为其主,何须算这些私账?”东方既明冷冷道,“你若要报仇雪恨,现在正是机会。动手便是。”

各为其主?

东方既明的话让房间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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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山头,只有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暗红的霞光,映照着房间里神色各异的三人。

韩蕾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已是波澜起伏。

她没想到,赵樽与这个东明俘虏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的过往。

这让她对东方既明的观感,也变得复杂起来。

赵樽看着床上那个倔强地挺直脊背,却又因伤痛而微微颤抖的身影,眼神变幻不定。

在前线夺回东关,救下李建勇元帅等俘虏后,他已经听李建勇元帅讲述了东关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东方既明的第一条计策,用大景俘虏做“先登”,在大战中大景俘虏死伤惨烈,其中不乏包括东关驻军元帅卢承。

那可是上万条大景将士的生命啊!

东方既明的第二条计策“牵羊礼”,更是将大景将士的自尊践踏到底,更是大景国的国耻。

杀了他?于公于私,似乎都理所应当。但……那句“过去的骆思韩早就死了”,却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绊住了他的手。

那可是骆伯伯和骆伯母费尽心思寻找的血脉,是他从小的玩伴啊!

良久,赵樽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似乎要将胸中的复杂情绪都排解出去。

他没有再继续逼问,也没有动手,只是沉声道:“你好生养伤吧。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