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低声开口：“陈公子，这些事情，宁川城主府为何一直秘而不宣？”

“若果真如此，为何不直接将天机阁的罪行昭告天下？”

这一次，陈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抬头看向韩弈，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仿佛在嘲笑对方问得不是问题，而是笑话。

“韩大人，您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就算让我们跑到各地衙门一粒一粒地磨破嘴皮子把这些东西送上去，您猜猜看，最后能不能有‘实际改变’？”

“是啊，朝廷该派钦差还是派钦差，该肃正还是肃正，可问题是，谁敢动天机阁？”

他说着，像是突然来了点兴致，低声补充了一句，“或者您觉得，那些县令，每年从天机阁捞的油水，就那么容易放弃？”

韩弈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僵住了。

他似有所悟，却又始终仿佛不愿完全接受。

整个氛围中，突然多了一种无声的压迫感，让人觉得胸口堵得慌。

“更何况。”陈乾忽然话锋一转，挑挑眉，“我们怀疑，朝廷里恐怕早就有天机阁的人混入。”

“甚至不仅仅是混入，数量只怕还不少。”

韩弈的眼瞳猛地缩了一下，方才恢复一丝平静的脸上再次掀起几分涟漪。

他开口道：“你这话……有根据？”

“有没有根据，这要问您自己啊。”陈乾摊了摊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您想想看，钦差大人，天机阁动静弄得那么大，您却不管？”

“再往上追究一下，朝堂那头是不是静得跟寒冬腊月一样？”

韩弈紧抿着嘴没回答，他的眉头微动。

脑中似乎在迅速地梳理一条条线索，却越梳理越觉得乱成一团。

这番话，仿佛猛地在他的脑海中砸入了一块巨石，激起波涛又带来困惑。

“不管您信不信，”陈乾耸了耸肩，语气看似随意却透着几分敲打，“我这人说话就是这样，信则有，不信我没法强求。”

“您是钦差，又背着朝廷的名头，既然来了这宁川，那就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一出口，韩弈脸上的表情完全动摇了。

显然，陈乾的每一句话都在冲击着他之前那些盘根错节的认知。

如果说最初他只是对陈乾有所戒备，但如今。

却不得不感到自己这次的登场，似乎并没有假想中的顺利。

他抬起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陈乾却完全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好了，韩大人，”陈乾将包袱在肩上重新拍了拍，长刀一甩，反手插入腰间的刀鞘。

“剩下那些事，我不感兴趣，您大可以慢慢琢磨。我陈乾，可没兴趣陪你在这儿耍嘴皮子大半天，紧着弄个谁输谁赢的结局。”

“况且，我的院子从今儿起正式交给韩大人您，烦请您住着悠然点，待会儿别再让我回来给您擦桌子开门。”

他一步也不等韩弈反应过来，迈出了院门。

昂首阔步，连一丝回头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