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这一句反问,吐气如兰,却带着微微酒气,醇厚的叫他瞬间涨红了面庞,再反驳不出一个字。
面前的苏磬音见状,便笑的愈发开心,这么近的距离,她略一侧眸,便能从清楚的看出,眼前齐茂行已在用力的紧紧咬着牙关,似在坚持着什么。
“你不是厉害的很吗?”
她语笑嫣然,站起来,伸手去掰了他的紧绷的下颌,调笑一般:“你不是要和离?嗯?”
齐茂行却在她的手下崩的更紧,一双黑眸都已烛火大了一圈,像是猫儿的瞳。
但苏磬音却并不放过他,甚至还变本加厉,捏着他下颌的右手,拇指渐渐往上,按住了他的单薄紧抿的嘴唇。
醉意涌上头来,只觉着整个都如在梦中的苏磬音,看着手下毫不反抗,唇红齿白、纯良无辜,简直像是任由她欺辱一般的单薄少年,在酒意的刺-激下,原先被深深埋在心底,似有似无的隐隐情绪被无限放大,渐渐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
“齐将军、齐二爷?”
她的指尖在齐茂行的唇上轻轻摩挲,似有似无的触碰着他紧闭的坚硬牙关,这一次,却不是调笑,而是漫不经心的,带着几分报复般的恶意:“齐二啊齐二,你怎么不接着气人了?你不是与吴姑娘才是真爱吗?你去找她说男女之情呀?”
齐茂行躲闪的移开了目光,手心都险些将轮椅扶手攥出印记,一股莫名的危险感下,莫说此刻苏磬音还按着他的唇无法开口,就是他能正常说话,莫说分辨了,恐怕连任何关于吴琼芳的一个字,他也决计不会出口,甚至于,连呼吸都死死屏住了。
在一股令人心跳的眩晕之中,他疑心在这样的情形下,苏磬音哪怕是要拿出刀子,要扎给他一个窟窿,刀尖扎进心口之前,他也并未能躲闪反抗。
“齐二。”
苏磬音当然不会拿刀子出来,她只是格外轻佻的,用像是呼唤下人小厮似的口气,忽的开口,笑着叫了他一声。
齐茂行睫毛一颤,刚才躲闪开去的眼神,便毫不迟疑的,越发专注的又抬眸看向了她。
迎着这样深情且纯粹的眸子,苏磬音迷蒙的眼神也略微郑重了些,她一手压上了齐茂行的轮椅靠背,身子一点点的向着他低了下来,渐渐的,便近的似乎下一刻,鼻尖眼唇,便能与他两两相触——
齐茂行只觉着自己前一刻还在不停四处碰撞的心口,在这一瞬间都猛地凝滞起来,生生的就这般停在了半空,他一时间,甚至能感觉到血液流淌在心口便生生停下的声息,在这样的激动下,浑身发颤的微微闭上了眼睛。
苏磬音微微侧了侧头,嘴唇都已经似有似乎的挨到了齐茂行的嘴边,另一边扶着桌案的手拿起来,想要一并扶上齐茂行的肩膀,但是轮椅是带轮的,再往下,稍一用力,便往后滑了出去。
苏磬音原本就站的不太稳当,全靠着的桌案与齐茂行的轮椅支撑,这会儿支撑物一动,她便也忍不住的随着一歪,整个人都是一个踉跄——
伴着一道闷闷的声响,却是倒下之后,下巴磕在了齐茂行的肩上,牙关与嘴唇碰在一处,似乎是破了口子。
好在没有当真摔下,耽搁了一瞬的齐茂行也立即反应过来,一伸手,稳稳的将她扶了起来。
温香软玉抱满怀,但齐茂行一面觉着手下满满当当,一面心里却忍不住的不停思量
若是他方才按住了轮椅,没有挪动,苏磬音她,是想作甚么……
这个念头猫爪似的在他心头骚动着,一时间,他甚至有点想将苏磬音推起来,让她接着把刚才想干的事干完。
“哎呀,这是怎么了!”
是白兰与石青,提了刚蒸好的粽子,不料一开门,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唔。”苏磬音愣愣的看着进来的两个丫鬟,摸了摸自己磕破的嘴唇,有些委屈似的红了眼睛。
也是多亏了这两个月在庄子上的相处,两个丫鬟谁也没有疑心是自家姑爷对苏磬音做了什么,见状连忙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坐下,不用解释,只看看这圆桌上的情形,便也猜出了大概。
“晚膳都没用一口呢,怎么就空着肚子喝了这许多,多伤身啊!”月白忍不住道。
两个丫鬟进来之后,一旁的齐茂行也慢慢平复过来,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疏忽了,只听她说能喝,便未曾多想,谁曾想……”
说着,他垂下眼睛,以他的五感,竟然都无法确定,方才苏磬音倒下前,到底有没有碰到他。
齐茂行的右手又忍不住的盖住了方才被苏磬音摸过的面颊与嘴唇,面上微微发烫,似乎还带着方才叫她触碰过的温度,只烧的他刺刺麻麻的,好像还有些痒,却偏偏叫人舍不得放开,仿佛这么多按上一阵,便能叫这感觉多留一阵一般。
“姑娘醒醒,可难受吗?想不想吐?要不要先吃一口东西?”
白月自然不知道旁的细节,见状,只是围着苏磬音小心问了一句,见她只是摇头,喝了一口浓茶之后,就皱着眉头再不肯张口。
没奈何,最终,月白只能与石青一道,就这般一个去打了热水,一个收拾起了床铺,打算叫自家主子就这样直接睡下。
好在苏磬音虽然醉了,但是却安静的很,没有难受,也并没有胡闹,在月白石青的照料下,十分配合的洗脸漱口,拆环佩,换衣服时,也是乖巧无比,让抬头就抬头,说伸手就伸手,来回走动时,也只不过是微微有些摇晃,大致却还算稳当,
直到上上下下都收拾妥当,被安置在架子床上,要躺下前,她才忽的抬了头,找到了一直待在一旁的齐茂行,抬抬嘴角,歪着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孩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微笑。
“齐二。”她又这样的叫了一声。
在这样的笑容与呼唤下,齐茂行便又是浑身一颤,不知是怕是喜,连汗毛猛地竖起来几根,但手下却还是忍不住的推着轮椅,顺着这声呼喊往前行了过去,
倒是月白,闻言很是吃了一惊,苏磬音私下里与她们偷偷说话时,有时会不客气的直接叫姑爷齐二,那也是之前在侯府里,姑爷实在是做得过分,当真生气的时候。
私下里这般不客气不算什么,可哪里有这般直晃晃的明着叫出来的?这就太没规矩了。
“姑娘快躺下吧,都开始说浑话了!”
月白唯恐她再说出什么冒犯失礼的话来,顾不上旁的,连忙伸手将她按下,又将薄被子为她拉了上来,轻轻的拍了几下。
好在苏磬音当真很安生,在月白这样的照料下,只几息功夫,便也立即闭上了眼睛,稍拍几下,就连呼吸都平缓了起来。
瞧着苏磬音睡下,月白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想站起来,为着自家姑娘的这一声给姑爷解释一句,不料到刚一回头,便看都轮椅上的齐茂行已紧紧的靠着床边。
半晌,齐茂行微微叹了一声。
这个神情与叹息,格外的复杂,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