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帐篷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看家犬狂吠的声音,紧接着是穆泽帕尔几兄弟怒吼的声音。
许桃害怕极了,听见有人大喊:“许桃, 你个死丫头在不在里面?”
这声音, 怎么那么像她爸的声音,许桃楞了一下, 怀疑自己听错。
“许桃, 快出来!你爸爸来救你了。”
这次是一道中气十足, 十分好听的男音。
许桃一下听出来,那是陈天佑爸爸的声音,激动地站起身来, 跑出去喊:“爸爸, 陈叔叔, 我在这里。”
外面距离帐篷大约五十米的位置, 许泰跟陈胜青都拿着枪, 在跟穆泽帕尔三兄弟在对峙。
许桃看到他们两个人,尤其是看到许泰, 没料到那个重男轻女, 一直视她为草的父亲, 大老远的来救她,一夜的恐惧害怕心情,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委屈。
许桃一瘸一拐地跑过去, 一把抱住许泰的胳膊,放声大哭:“爸,呜呜呜......”
许泰本来满腔怒火, 想着要找到两个女儿,非得狠狠揍她们一顿不可, 让她们丢他的脸,给他添麻烦。
现在一看到女儿被打得鼻青脸肿,罪魁祸首是面前的三个游牧民族的男人,许泰把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手中的枪咔嚓上膛,“狗娘的东西,敢动我女儿,你们活腻了!”
四个公安站在两拨人的中间,一个公安按着许泰的手说:“许连长,冷静,看看孩子有没有被欺负,没有的话,我们再好好说道。”
帐篷外面,壮实的穆泽帕尔三兄弟,带着三条同样壮硕的看家狗,对着四个公安怒吼:“什么狗屁拐卖妇女儿童,她是我们兄弟花钱买来的,就是我们家的人,是我们三兄弟的媳妇,谁也不能带走她!”
一个长得浓眉大眼,看起来很帅气,大约二十五岁左右,名叫余凯旋的公安道:“三位同志请冷静,你们花钱购买未成年少女,是违法犯罪的行为,人家父亲都找上门了,你们就不要再做阻拦,让人家父亲带走孩子吧。”
“放你娘的屁,我们花钱东西,你情我愿的事情,犯谁的法了?别说你们是公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带走我们的东西!”穆泽帕尔说完,转身跑进帐篷,拿出三把猎枪出来。
余凯旋一看不好,这些牧民讲不通道理,又是文盲,心中完全目无王法,赶紧给许泰三人打个手势:“快走。”
自己女儿被揍成了猪头,许泰还想揍穆泽帕尔三兄弟出气,站在原地没动。
“许连长,还愣着干什么,现在不走,就要出人命了,咱们还得去救你的大女儿。”陈胜青推他一把,让他避开了穆泽帕尔打过来的子弹,同时举起手中的步、枪,进行回射。
许泰回过神来,一把抱起许桃,往距离帐篷五百米位置的吉普车狂奔。
穆泽帕尔三兄弟一看他抱着人跑,吹响口哨,帐篷后面养得三匹好马跑了过来,他们快速骑上马,边骑马,边举着枪对许泰父女射击。
游牧民族的人,从小到大都在放牧锻炼,身上背着枪,应对袭击牛羊群的野狼野兽,练就了射击的好本领,开起枪来,那叫一个快准狠。
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河流,周围没什么树木,没有什么掩体,许泰几人也跑不过奔跑的骏马,只能四处逃窜,躲避枪子。
眼见穆泽帕尔三兄弟骑着马越来越近,许泰后背右腿都中弹,那三兄弟大有把他爆头的趋势,陈胜青咬着牙,将步、枪瞄准三兄弟的骏马,一枪又一枪得打到骏马的腿上。
从红军组建初始,主席就一直强调,军民一家欢,边疆部队有明文规定,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军人都要尽量避免跟少数民族的人们发生冲突,哪怕对方危急自己的性命,也不能率先出手,要人性命。
陈胜青作为一个军官,不可能爆头游牧民族的人,只能射击他们的马,让他们知难而退。
骏马中枪,发出嘶鸣往前跪倒,穆泽帕尔三兄弟猝不及防,通通摔倒在地。
趁这个时间,陈胜青一行人拔腿狂奔。
没跑多远,穆泽帕尔三兄弟又跟上来。
陈胜青打他们的马,让他们摔倒,无疑彻底激怒他们,他们招呼家里的几条看家犬,让它们追赶陈胜青一行人,把他们往死里咬。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几条狗,在疯狂追赶四个公安和自己的父亲。
坐在吉普车里的陈天佑看见,心中着急,一遍遍回想陈胜青临走前教他如何开车,而后壮着胆子,发动油门,踩着离合器,加大油门,吉普车就飞了出去。
“我擦你大爷的,陈天佑,你慢点啊!”车子飞蹿出去,巨大的冲击力,让李大宝也跟着起飞,身体狠狠撞在在车前座,疼得他龇牙咧嘴,忍不住骂脏话。
陈天佑可管不了那么多,他是第一次开这么大的吉普车,此前没有接受过任何开车的训练,心里紧张的不行,车子飞出去以后,他努力的掌握着方向盘,脑海中快速计算车子行驶的速度与距离,最终将车稳稳当当地停到陈胜青等人面前,“爸,快上车。”
陈胜青立马打开车门,让许泰父女,四个公安都挤了进去,等他也上车,陈天佑一踩油门,向着五百米外的公安吉普车驶去。
车上所有人看到开车的人是陈天佑,一个个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只因陈天佑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第一次开车,就能把吉普车开得顺顺溜溜,这是多少大人都不能匹敌的啊。
车子再次稳稳当当停在公安的吉普车前,四个公安下车又上到他们的车里,余公安从驾驶室里探出头说:“你们已经惹怒那些牧民,现在我们不能跟他们好好的谈判了,直接明抢吧,只要不把人弄死,到时候他们要去自治区告状,我们会替你们作证,你们只是自卫反击。”
余公安也是没办法,这些山区的游牧民族愚昧无知,不愿意学习汉话知识,也不懂法,边疆地区面积太大,发生了违法乱纪的事情,作为公安,他们执法之时,很难按正常流程走完,经常被这些蛮横不讲理的游牧民族拒之门外,甚至倒反天罡欺负他们的事情常有。
时间一长,他们也没办法,国家对这些少数民族又有优待,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公安都这么开口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天佑,开到斜坡上那户人家的帐篷门口去。”陈胜青看陈天佑车开得不错,为了锻炼他的胆量,直接指挥着他,往一千米开外的斜坡上冲。
陈天佑收到指示,转着方向盘,脚踩油门,十分冷静地在车子轰鸣声中,速度极快地把车开到穆泽帕尔堂哥家的帐篷前。
那户人家还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四名公安和陈胜青都跳下车,一个个举着枪,快速冲进帐篷里,没找到许霞,又往帐篷后面的圈舍里跑,在圈舍里找到正在挤牛奶的许霞,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车上跑。
等那户人家回过神,两辆车子早已开得老远了。
这次救援行动,一位公安受了轻伤,许泰中了两枪,被送进部队医院,其他人都没事。
虽然许桃被揍得鼻青脸肿,好歹清白还在。
而许霞比许桃大两岁,今年已经是十三岁的姑娘,人很冷静,也很聪明,她很清楚她这个年纪落入那些牧民手里,会被玷污。
因此她被拐醒来之后,表现得特别乖顺,借口说自己来例假了,暂时伺候不了男人,等例假走了,再找个黄道吉日跟男人圆房。
又哭诉自己在家有多不受父母待见,经常饿肚子,吃不饱饭,只要他们对她好,给她饱饭吃,她愿意一直留在这里。
那几个男人看她一副懵懂可怜的模样,再加上他们的老妈妈把她带进帐篷里进行查看,看她果然来了例假,这才暂时没碰她,只是让她干活,顺便监视她。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许霞狠心咬破手指,把血涂抹在隐私部位,假装来了例假,她也没想着逃跑,安安静静地挤奶干活,脑子里一直在思考,如何不动声色地弄到一匹马,一杆枪,去救自己的妹妹,因此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许泰相瞒也瞒不住,他躺在病床上,对着两个女儿破口大骂:“老子在部队辛辛苦苦上班,养着你们两个,你们不知足,不帮你们后妈干活带弟弟也就算了,还尽给老子搞事惹事!打什么黑工,那黑钱是那么好赚得吗?不动下猪脑子,要不是陈天佑带着他爸来找我,老子才懒得去救你们,让你们烂死在外面算了!”
许桃姐妹才因为他不远千里来救她们的感动情绪,一下化为乌有。
许桃气呼呼地说:“要不是你有了后妈跟弟弟,就当起后爹,啥都听后妈的,不给我们吃,不给我们喝,让我们饭都吃不饱,还跟后妈谋算着等我们读完初中,就把我们嫁出去换礼钱,不让我们读高中,我们至于去打黑工,至于被人拐走吗。”
许泰眼睛一瞪:“你这死丫头,你怎么说话的,老子是你爹,叫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爸,您别生气,妹妹也是有口无心。”看他要发火,许霞打着圆场,抹着眼泪说:“其实我知道您也想对我们好的,只是碍于后妈的颜面,故意对我们这样,做给后妈看得。想以前,我们亲妈在的时候,您对我们多好啊,什么吃的用的穿,都舍得给我们买,还说以后要给我们准备丰厚的嫁妆,要把我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我心里一直记着呢。
爸,我跟妹妹去镇上打黑工,其实也是想减轻您的负担,我们知道您在外面赚钱不容易,很辛苦,就想着自己打工攒钱,以后考上高中或者大学,出来找一份好工作,赚上大钱,好好的孝敬孝敬您。您这次为了救我跟妹妹,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看着好心疼,爸,您放心,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加倍对您好的。”
一番话,把许泰说得通体舒畅,心里的火气一下消了,难得体贴两个女儿道:“罢了,这件事情终究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尽到责任,以后你们不要再去打黑工了,老老实实在家里帮你后妈带弟弟吧,等你们长大一点,我再给你们找好的人家嫁出去。”
姐妹俩没说话,走出部队医院后,许桃问许霞:“姐,你真觉得咱爸对我们好?长大以后要赚钱孝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