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平白被抬上一辈,更何况赵梵年纪本就比沈语迟大几岁,这话简直是照着她心窝子戳,她脸上的笑意一凝。
没想到这位沈姑娘的口齿这般伶俐,她还真是小瞧她了,不过,口齿再泼辣又如何?这般急着露出锋芒,只会显出她心里的慌张。
赵梵在心里给沈语迟强行做了一番理解,神色又重新温柔下来 :“我对妹妹一见倾心,妹妹若不介意,倒可唤我一声阿姐。叫什么表姨,倒把我无端叫老了似的。”
沈语迟忙道:“您怕是不知道,您和我母亲是表姐妹,我如何能对长辈不敬?”
她又恭维一句:“我一见您就觉着,这一声‘表姨’只有您这般才担待得起。”
赵梵:“...”
她深吸了口气:“由得你吧,我也只管唤你一声妹妹了。”她忽问了句:“妹妹有所不知,我和王爷算是旧识,王爷性子冷清,又时常忙于公务,脱不开身,我心下着实挂念,如今见有妹妹这般周全人,近身照料王爷,我心下也是大安了。”
她今儿本没想和这个沈姑娘打口舌官司,不过她既然先出言挑衅,就别怪她不讲情面了。
沈语迟具体没听出哪儿不对,就是觉着她这话怪怪的,不由蹙了下眉,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反驳,赵梵温雅地叹了声:“我见到妹妹是既怜且爱,可王爷到底是个男人,在有些事上难免粗心了些,妹妹平白侍奉这么久,王爷怎么也不说给妹妹一个名分呢?难道还在记恨昔年旧事...”
听她的话,仿佛和裴青临极熟稔,她说到最后一句,又忙掩口:“是我糊涂了,竟和妹妹说这些不着调的。”
沈语迟摆了摆手:“哪有哪有,您作为长辈,难免替我操心。”她又道:“不过您却是误会了,我来并不是服侍王爷,只是因为兄长在王爷麾下当差,我跟着兄长罢了。”
赵梵笑脸先是一僵,定定瞧了她一时,似乎低笑了声,又转了话头,回忆旧事一般的口吻:“说来也怪,沈家多出美人,我当年还在帝都的时候,就领略过沈贵妃的风采,妹妹自也是美的,和沈贵妃也算是堂姐妹,只是你们却不大相似,不知为何,妹妹竟和我这般相像。”
沈语迟脸色一沉,这和柔公主几乎是明着挑拨了,但她字字句句却入心入耳。
哪怕她和裴青临再情投意合,这事儿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
赵梵唇角微翘:“我见着妹妹,忆起旧事,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楼上裴青临的声音慢慢传来:“公主的三位妹妹皆在帝都,分别是郦阳,嘉月,宁平三位公主。本王的船上,并没有你的妹妹。”
赵梵翘起的嘴角不觉沉了下去,似乎有些紧张。
沈语迟转过头,见到裴青临步履优雅地下了楼,她脑海里不知怎么冒出一句话——能打败绿茶的,只有另一个绿茶。
她忙甩了甩脑袋,把这句诡异的口号赶出了脑海。
裴青临直截了当地问赵梵:“公主还有何事?”
赵梵调整好神色,盈盈一福:“我是前来向王爷道谢的,当初在北蛮,还未曾好好谢过王爷 。”
裴青临漫不经心地把玩桌上玉杯盏:“公主谢错人了,要带你回来的,是太子,不是我。”
赵梵一笑:“我要谢王爷的,岂止这一件事?”
“那就是无事了。”裴青临比了个请的手势:“太子还惦念着公主,公主若是无事,尽快回太子的楼船上吧。”
赵梵自打进来之后,脸色僵了很多次,但一直能维持着面上的和气,直到裴青临这句逐客令下了,她脸上的笑才彻底消失殆尽,眉目间带了淡淡错愕。
裴青临又瞧了瞧沈语迟,她会意,上前行了个礼:“恭送表姨。”
表姨什么的...裴青临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沈语迟,掩嘴咳了声,这才没当场扬起嘴角。
赵梵沉默地看了两人一眼,勉强扯了扯嘴角,转身告辞。
裴青临这才顾得上问她:“你什么时候认了个表姨?”
沈语迟就把复杂的沈家家谱跟他说了一遍,裴青临含笑拍了拍她的脑袋:“我家大娘子变聪明了,手段都高明不少。”
沈语迟委实费解:“这跟手段有什么关系,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论辈分,她确实是我表姨,而且还是她非逼着我叫的!不然我乐意给自己认个长辈啊?”
裴青临:“...”不愧是你。
她叹了口气,表示心累:“你们这些大姑娘啊,就是爱胡思乱想,一个称呼也能扯出这么多事儿来。”
裴青临默了片刻:“你们?”
沈语迟:“...”说,说漏嘴了,她下意识地把裴青临也当妹子了!
他扯了扯她的脸,重复一遍:“你们?”
沈语迟往椅子上一靠,哼哼唧唧地装死。他在她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装傻也没用,你是想自己解释清楚,还是我动手让你解释?”
她装不下去了,干脆破罐破摔地一口气道:“谁让你穿了那么久的女装还非逼着我给你戴耳环平时又比大家闺秀还矫情比祸国妖妃还妖娆这不能怪我啊。”
裴青临手指敲着桌面,神色淡淡:“最紧要的地方你都摸过碰过检验过了,居然还敢怀疑我是女人?”
他微挑着眼梢,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是不是非得我用它在榻上把你弄的晕过去,你才知道我不是女人?”
沈语迟猝不及防被开了一脸车,大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他。
裴青临伸手帮她把下巴合上,慢慢叹了声:“真想把这话早日兑现。”
沈语迟生怕他兽性大发,彻底不敢吭气了。
......
裴青临本不想和太子一道走,但既然同日启程,再避开就太过刻意了,幸好太子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除了路上炫耀一下排场,其他时候倒也风平浪静。而那位和柔公主也没再登裴青临的船,安安静静地闭门不出,很符合她如今寡居的身份。
倒是沈语迟这边闹出一桩意外来,她手头还存了裴青青和宇驰帝的原稿,有一回收拾东西的时候,忘记把原稿压回箱子里了。
裴青临一边翻看一边笑她:“你又出新书了?旁人一辈子也未必有你一年写得多。”他大略扫了几眼最后一张,语带戏谑:“错字连篇,胡乱用典,难怪总有人批评你的书。”
沈语迟脸色甭提多精彩了,她当初以为裴青临许久之后才能回来,所以自己写了篇yy过干瘾,哪里想到现世报这就来了!
她伸手死死捂住:“别看了,这本写的不好,丢人!”
裴青临本来没多想看,见她这般拦着,反而兴致浓烈起来:“丢人你还敢拿出去卖?”
他轻松避开她,低头一页一页看了起来,表情逐渐高深莫测:“裴青青?沈宇驰?茶妃?宇驰帝?”
沈语迟绝望地道:“那只是人物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