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大结局(2 / 2)

沈望舒性子简单,一向是喜怒形于色的,听到睿文帝这般说,她满脸的厌恶藏也藏不住。

没有哪个人遇到折辱自己母亲的凶手还能保持平静,才知道那一霎,她五脏都被揉拧成一团,已经失了神志,真恨不能提刀杀了睿文帝,多亏虫娘及时出手,她才保留了理智。

幸好睿文帝丝毫不以为意,只笑了笑:“望舒性子率真。”他忽又转了话头,一手支着下颔,玩味地问:“沈长流可是去信跟你说了,朕和你母亲的事?”

沈望舒胃里一阵翻腾,见他毫不在意她娘亲名声,大喇喇便说了,她毫不犹豫地反驳:“圣上慎言,我母亲一向持身清正,洁身自好,跟圣上没有任何关系!”

睿文帝又是一笑,附和:“说的也是,不洁身自好的是朕。”他目光再次落到沈望舒脸上,眸光有些迷离:“你和你母亲生的很像,就是这倔强脾气,也是一般...”

沈望舒听他一副深情的口吻说着自己母亲,心下恶心的要命,毫不犹豫地截断他的话:“圣上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爹?!”

其实对于这个父亲,她心里一向颇为复杂的,最开始的时候,她对他在母亲走之后被多久便另娶颇有些个芥蒂,因此父女俩很是生疏。

直到后来,两人那次长水村为她娘亲扫墓,沈长流才道出了娶许氏的真正原因,当时沈家全族入狱,那时的刑部尚书是许氏之父,许尚书抛出条件,让他迎娶许氏为妻,沈家祖父的性命已然垂危,沈长流出狱之后,只得匆匆迎娶许氏。

眼下他却又为母亲讨回公道,愿意牺牲自己,沈望舒心里实在难受的厉害,既为母亲,也为父亲。

提到沈长流,睿文帝眼底掠过一丝厌恶,很快又笑了笑:“望舒真是孝顺。”

他摇了摇头,佯做为难:“若是旁的事,朕说不定也就应了,只是你父亲当众羞辱于朕,若不杀他,朕帝王威严何在?”

他又是一笑:“不过既然望舒相求,朕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近来朕身子不适,望舒便留在太上殿,为朕侍疾几天。”

小辈给长辈侍疾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睿文帝这个做公公的,直接令儿媳去他寝殿侍疾,实在是...

沈望舒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脸色不由微白,攥着拳头道:“太子...”

睿文帝眼底厌色更浓,悠悠截断她的话:“太子在平州,还不知何时能回来,或许...他再也回不来了。”

为了能彻底辖制住裴在野,睿文帝甚至不惜和北夷,和陆清词密谋,为了让他们拖住太子...

沈望舒眼里差点喷出火来,睿文帝却微微一笑,走下御桌,来到沈望舒身边,手指扣住她一截皓腕:“望舒之前有个未婚夫,若朕没猜错,望舒应当也不是自愿嫁给太子的吧?太子性情跋扈狠厉,为人又骄横霸道,行事残虐,实在不是明君,更非良配,日后就算即位,只怕也是暴君的料子,更非太子妃可以倚傍的乔木...”

他正想说反正齐皇后这个皇后已经名存实亡,让沈望舒考虑跟了自己,沈望舒就已经忍不住大声道:“你胡说!”

她方才还能勉强压下的恨意,这时候听他明里暗里的贬低裴在野,她在忍不住了!

她嫌恶地甩开睿文帝的手,疾言厉色地道:“太子十四岁就去平州戍边了,若非他一刀一枪地拼杀出来,平州现在只怕早就落在了北夷的口袋,对外,他驱除异族,自己落下一身的伤,使得百姓家业安稳,对内,他励精图治,政绩出众,让晋朝上下都能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皇上在位也有几十年了吧,敢问您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

说裴在野脾气臭架子大她也就忍了,可说他有愧于社稷,不是个明君,沈望舒绝对忍不了!

而且睿文帝这条老狗又干了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说裴在野!

睿文帝被她挤兑的脸色发青,手指颤抖半晌,才慢慢缓过来,笑意发冷:“望舒嫁给太子之后,也变得伶牙俐齿了,跟太子一样会惹朕生气。”

他不知想到什么,忽又一笑:“不过朕还是盼着望舒能想明白,毕竟太子和你父亲的命,眼下就攥在你手里了。”

太子的命...沈望舒心头有些茫然地重复片刻,忽然反应过来,霍然盯着睿文帝。

睿文帝两手轻搭桌案,笑笑:“今夜是朕的寿辰,朕在太液池边摆宴,望舒也一道儿过来吧。”他又道:“赴宴之后,你便留在寝殿侍疾吧。”

沈望舒不由攥紧双拳,死死盯着他半晌。

她又不知想到什么,眼珠不由往东宫方向斜了斜,又很快低下头。

睿文帝以为她驯服,不由一笑。

......

睿文帝诞辰往年便十分隆重了,今年又是他整寿,更是弄的人尽皆知,皇宫里提前一月便忙活起来,文武百官都得到场。

只不过这场寿宴,众人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按照排位,帝后应坐在上首,高位妃嫔在右边下首,太子率一众皇子和家眷坐在左边下首,如今太子人在平州,左边下首的位置,该是太子妃坐才是,怪就怪在,太子妃竟坐在了右边。

——那可是帝王嫔妃坐的位置。

礼部若出了这么大纰漏,早该拉出去打板子才是,礼部却无人受罚,可见这是睿文帝的意思,众臣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太子妃自入宴以来便异常安静,宴至一半,睿文帝忽瞥了她一眼,笑笑:“望舒,今日是朕的寿辰,你不打算代表太子,敬朕一杯酒吗?”

沈望舒手指有些发颤,犹豫了下。

她脑海里转眼浮现了父亲母亲还有四哥的样子,她咬了咬牙,用恨意逼迫自己行动起来,她提起案几上那只酒壶,慢慢地注满了一盏酒。

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嗓音颤抖,低头走上前,递上酒盏:“父皇请用。”

这把壶是鸳鸯壶,里头的酒液也被加了蛊蛇的毒。

她也是从齐皇后那里得到的灵感,她之前不大明白,齐皇后明明更憎恨她,为何要对太后下毒手?现在想想,若太后一旦出事,凤印必须得由皇后掌管,这个条件放到眼下,只要睿文帝死了,太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登基。

她方才本想着如何开口向睿文帝敬酒,结果他自己倒先提了。

沈望舒这辈子都没有害过人,双腿有些发软,呼吸都紊乱了,她直勾勾地看着睿文帝。

幸好睿文帝以为她是心中悲愤,也不以为意,一笑便伸手接过酒盏。

沈望舒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就见他忽然低头瞧了眼酒盏:“慢着。”

沈望舒以为他看出什么不对了,她脑子一片空白,差点没出息地一头栽倒在地,顿了顿才低声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睿文帝以为自己在逗弄她,悠悠然道:“望舒不跟朕说几句贺词吗?”

沈望舒想也没想就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睿文帝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了回去,他一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望舒有心了。”

喝了,他居然真的喝了!

沈望舒这辈子从来没害过人,做之前她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成了!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把到眼眶的泪水用力逼了回去。

她强撑着返回原位,坐下之后才发现,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手心也滑溜溜的,四肢根本不听使唤。

虫娘说,这毒液服下之后根本不会有什么异常,沈望舒硬逼着自己放松下来,像其他宾客一样低头用膳。

这么度日如年地待了近两个时辰,寿宴终于到了尾声,沈望舒几乎虚脱。

睿文帝倒是心情大好,端起酒盏起身:“诸位爱卿...”

他才说了这四个字,脸色骤变,手指一抖,酒盏跌落在地。

陆妃惊叫着起身:“皇上!”

这二字才出口,睿文帝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来,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再没了声息。

这番变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还是陆妃又尖叫了声:“太医!!”

太医院首连滚带爬地冲了上来,先探了探睿文帝鼻息,又扣他脉搏,脸色变了又变,折腾半晌,才牙缝里挤出一句:“圣上...驾崩了!”

群臣哗然!

沈望舒人也傻了,这,这毒不是三五日后才会发作吗?这才两个时辰,他怎么就驾崩了?!

一位年长的宗室亲王语无伦次地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大殿下裴灿站起身,目光环视一周:“父皇绝不可能突然暴毙,定是有人趁乱给他下了毒!”他做出一脸哀痛欲绝,红着眼厉声吩咐禁军:“封宫,搜!太医来为父皇验尸!”

眼下齐太后和皇后都不在,太子在平州,睿文帝又死了,他这个皇长子暂时出来主持大局,下令封宫倒也没什么,但是沈望舒这个凶手可完全不这么想啊!

她本来想的好好的,睿文帝三五日后嗝屁,自然查不到她和太子以及太子一系身上,事情进行的也顺利,但是睿文帝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这条老狗,死也死的不是时候!!

一路过来,她对虫娘的医术自然是信得过的,她说三五日绝对不可能有假,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若是她一旦被查出来,不光是她,裴在野,沈家,叶知秋,虫娘,这些太子一系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睿文帝这皇帝当的极废物,但这么些年了,也是有几个心腹属下的,那禁军统领得了大殿下的令,挨个搜的极为认真,连一颗果子都得剖开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