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瑶不知厉峥意味不明的反问究竟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但再多追问,他便不再回答此事了。
好在,中午热气腾腾的红烧排骨端上桌后,厉峥沉了一路的脸色终有缓和,脸上明显表露出满意之色,叫下厨的盛瑶心情也一阵大好。
饭后,秋日暖阳洒入庭院。
或许是上次厉峥打碎了碗,盛瑶压根没提让他洗碗一事。
厉峥理所当然地躺到了躺椅上,沐着日光阖上眼帘,没一会竟浅睡了去。
厉峥再睁眼时,入目一道温柔安静的身影,在晃动的光影下时明时暗。
他有一瞬恍惚,直至微风吹过。
盛瑶下意识抬头,正好和厉峥的目光对上:“你醒了?”
“你在干什么?”
盛瑶就坐在厉峥躺靠的躺椅前。
矮小的软凳以她的身形曲腿坐下刚刚好,她手里缠绕红绳,在厉峥醒来前一直忙活着手上的编织动作。
厉峥初醒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但更多的是那份冲击在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似静谧的午后,温柔的氛围,浅睡睁眼,入目的这副画面令人平和的心境荡起一圈涟漪。
盛瑶轻声回答:“我在编平安结,我打算给家中报个平安。”
厉峥抿了抿唇,在躺椅上调整了一个舒服姿势,半坐起来视线落在了盛瑶手上的红绳上。
“你继续。”
盛瑶收回视线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她手指纤细,动作灵活,好似这是她不算聪明的脑子里,除了厨艺以外,另一件还算擅长之事。
盛瑶一边编织,一边缓声道:“以往我爹出远门时,就会每隔一段时间往家中寄回一个平安结,我和娘亲收到平安结就知晓爹爹在外一切都好。”
厉峥看着盛瑶手中红线逐渐编织出平安结的雏形,耳边听着她轻柔的嗓音,好似在脑海中描绘出了这样的画面。
思绪不知为何飘散,是年少时的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问母亲:“爹爹今日回来了吗?”
母亲冷淡地摇了摇头,好似不在意:“没有。”
“那他何时回来?”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后来的厉峥也不会再问这等问题。
盛瑶清亮的嗓音打断厉峥的思绪。
她提起挂绳,将编好的平安结展露在厉峥眼前:“编好了!”
厉峥微微颔首,没有答话。
盛瑶编的平安结小巧精致,看起来很漂亮。
或许是要和家人联系了,她有些欣喜地抚摸着平安结,低声道:“明日就去寄出去吧,这样爹娘也能早些收到我的消息。”
厉峥默了一瞬,忽的想起什么,薄唇微动,似要开口。
但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一下,好一会后,才道:“明日我不在宅中,你若外出记得先将宅中打理好再出门。”
盛瑶闻言,很快追问:“你去何处?”
厉峥:“……”
之所以犹豫,正是因着此前小丫鬟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求他向她报备行踪。
实则,交代她此事本是无可厚非。
他不在宅中,自得吩咐她该做的事,也需告知她不必准备他的餐食。
可偏偏,盛瑶询问的语气古怪得让他感觉自己不像主子在交代事务。
反倒像是……
“那你何时回来呀?”
厉峥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正色疏离道:“盛瑶,你该知晓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盛瑶眸光一颤,眸中明显闪过受伤的无措。
厉峥微眯了下眼,好似被这抹眼神刺中一般,很快便移开了眼:“知道了吗?”
盛瑶低下头来,好一会才明显藏不住情绪地低落道:“知道了。”
*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承钊已在门前备好了两匹快马。
厉峥一身黑色劲装,收拾得利落。
承钊禀报道:“主子,属下已在城中做了安排,主子这三日在城中各处都留有痕迹,此行赶在三日内归来就万无一失了。”
厉峥微微颔首,抬手拉住了缰绳。
但他动作一顿,却并未立即翻身上马。
“主子还有何吩咐?”
厉峥有一瞬沉默,他敛目看着脚下土地。
片刻后,他蓦地转身返回宅内。
承钊不明所以,呆愣站在原地好一会,才见厉峥再次现身,好似返回一趟什么也没做似的。
马蹄声踏破静谧清晨,惊动林中鸟群。
晨曦微露,最终仅留下一片风沙卷过,竹林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盛瑶醒来时,宅中已没了另外两人的踪影。
厉峥不在,承钊也不在。
盛瑶静静地站在院中扫视一周,心下不由有些落寞。
她简单吃过早饭后,打算收拾一下院子,便出门进城去。
走进厉峥的主屋,屋内干净整洁。
就连头一日来时,书案上凌乱的书册此时也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架上。
并无什么需要打理的,盛瑶便简单扫了扫屋中灰尘。
扫过窗边书案时,盛瑶瞧见桌面用砚台压着一张墨迹新鲜的纸张。
砚台摆在桌面正中,纸张被压住不叫风吹走,显然像是专门留在此处要传递信息的样子。
盛瑶走近书案,看着桌面纸张上的字迹迷茫地眨了眨眼。
四个字她只认识一个。
*日**。
盛瑶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伸手将纸张掀起,以鸡毛掸子扫过桌面,而后将纸张重新铺平,好似无人动过,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