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缪尔失笑。
他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戳在厄尼斯特毛乎乎、圆滚滚的臀部上,为他提供一‘指’之力。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厄尼斯特总算钻了进去。
不到一秒钟,厄尼斯特便调转身体,从洞中探出头来。
他伸出前足扒住洞口,又挣扎了几秒钟,整只蜂终于钻了出来。
那一刻,像是红酒瓶中的橡木塞整个被拔出的感觉。
赛缪尔甚至感觉听到了“嘣”的一声。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厄尼斯特扭动着身体,将绒毛上挂着的泥土全部抖落。
见陛下终于弯起眼睛,厄尼斯特悄悄松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举动很傻。
那个小小的洞穴,只有陛下手指粗细,普通工蜂倒是可以钻进去,但换做胖乎乎的熊蜂,就一定会被卡住。
厄尼斯特在工蜂时期,没少闹出过这样的笑话。
曾经有一次,在采蜜的高峰期,他堵住了洞口,导致后面的工蜂排起了长队。
工蜂们每天都有繁重的采蜜任务,他这样的行为自然引起了公愤。急于采蜜的工蜂们不断拉扯、推搡他,但是他堵得太严实了,最后还是有聪明些的工蜂扒开了洞穴,他才得以飞出来。
雌蜂侍卫知道后,严厉地批评了厄尼斯特,并要求厄尼斯特补偿所有工蜂们的损失。
那一次,厄尼斯特的翅膀伤得有些严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几乎难以飞行。他只能去找那些低矮的花丛,然后顺着枝干慢慢爬上去。
伤好之后,厄尼斯特加班加点地干活,足足花了三个月才还完债。
也是自那开始,他开始非常注意洞口的大小。
只要这个出入口对于他而言有卡住的风险,他就一定不会去钻。
但是——
如果陛下会被他窘迫的模样逗笑,如果陛下想要看……
厄尼斯特就一定会这样做。
他心甘情愿。
“你这个傻瓜。”
赛缪尔轻声道。
他弯起眼睛,向地上的熊蜂伸出双手。
“走吧,小狗。”
“我们回家。”
晚风吹起。
旷野之上,草木窸窣作响。
天幕深蓝,繁星已现,远处山峦的轮廓隐没在夜色之中。
厄尼斯特化作人形拟态,他张开结实的臂膀,将伸出双手的陛下揽入怀中。
陛下的手自然地环抱在他的腰际。
那一瞬间,厄尼斯特甚至感觉自己和陛下变为了两块拼图,他们完美地契合彼此。
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两层轻薄的衣物,厄尼斯特甚至能感受到陛下的心跳。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
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躁动与空虚。
他想要让时间永远地停留在此刻。
想要紧紧地拥抱住陛下,想要将头埋进陛下的颈弯,想要嗅闻陛下的香气。
他的想要太多了,太冒犯了。
若是陛下知道他内心的想法,陛下会如何看他……
“小狗,怎么不飞?”
赛缪尔轻声道,他微微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厄尼斯特。
同时伸出修长的食指在厄尼斯特的肩胛处轻轻滑动。
他轻而易举地摸到了那专门为翅翼留出来的开口。
冰凉的食指像是灵活的小蛇一般钻了进去。
翅鞘是有翅虫族最为敏感的地方,它们非常柔嫩,布满了神经末梢。
厄尼斯特双腿陡然一软,像是倾颓的山。
赛缪尔没想到厄尼斯特的反应这么大,他纤瘦的身躯根本撑不住高大的厄尼斯特。
于是。
草屑飞溅。
远处的昆虫被突然的动静惊飞。
赛缪尔趴在厄尼斯特怀中,他有一瞬间的眩晕,只感觉头部撞击到了某些柔韧又饱满的部位。
——在要落地的最后一刻,终于反应过来的雌蜂掉换了两人的方向,脆弱的雄蜂这才免于被撞散架的命运。
“嘶……”
赛缪尔扶住太阳穴的位置。
“陛下!您怎么样?!”
厄尼斯特紧张地看着趴在他胸口的雄蜂。
陛下的身体孱弱,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撞击!
他又犯错了!不可原谅!
赛缪尔发出轻微的抽气声,他其实并不很痛,只是眩晕罢了。
但厄尼斯特却不这么想。
他只觉得陛下的脑袋一定受伤了,着急地想要爬起来查看情况。
“别动,小狗。”
赛缪尔伸手按住身下的厄尼斯特。
他很晕。
厄尼斯特陡然间安静了下来。
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几秒钟后,赛缪尔终于缓过劲儿来,他撑起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结结实实地覆盖在厄尼斯特的胸膛之上。
那饱满的肌肉以完美的弧度将他的掌心撑起。软与硬的结合,分外的柔韧有弹性。
“陛下……”
厄尼斯特的声音颤抖。
不知道是惊还是怕。
赛缪尔垂眸,对上厄尼斯特褐色的眼睛。
“别怕。”
赛缪尔语带安抚。
“你接住我了。”
赛缪尔笑道。
厄尼斯特接住他了。
在每一种意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