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大多数人都面黄肌瘦,衣服说不上褴褛,可也好不到哪去,过来的这人却油光满面,看着营养就不错,还挺胖。
他大概四五十岁,挺着个大肚子,穿了件大花衬衫。
小勺一看见他,立刻挑了一串最肥最大的烤雀,洒满调料,双手奉上。
“石叔,来一串吧?昨晚新摸来的,绝对新鲜。”
那个叫“石叔”的男人接过来,对小勺呲牙一笑,“小勺,你烤的小雀就是好吃。”
“好吃就多来一串。”小勺又递给石叔一大串。
石叔心满意足,左右两手各举着一串烤雀打算走,注意力忽然从烤雀转移到贝暖身上。
他好像突然才发现地摊前站着这样一个女孩,目光落在贝暖的脸上。
和很多第一次看见贝暖那张纯洁漂亮的脸的人一样,他愣了愣神,然后又注意到贝暖胸前刚刚拿出来的F牌。
“小姑娘,”石叔举了举手里的雀肉串,“吃烤雀吗?”
贝暖还没回答,陆行迟就直接拎着贝暖的背包一拉,把她挡在了身后。
石叔怔了一下,仰起头才能看见陆行迟的脸。
陆行迟一看就不太好惹,石叔对他笑笑,什么也没说,举着烤雀串走了。
“这是谁啊?”贝暖悄悄问小勺,“他好像没给钱。”
“不能跟他们要钱,”小勺也压低声音说,“石叔他们不是做苦工的,是团里的人。他们不缺吃的,他就是喜欢吃这一口。”
贝暖明白了,这个石叔是匪帮的人,书上说过,劳工都把他们叫做“团里的人”。
就算他把这一地摊烤雀都包了圆,小勺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几个人离开小勺的摊位往前走。
再往前,集市就没了,前面也没有平房了。
不远处的山脚下,几个人忽然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那地方和人群密集的市镇保持着一点距离。
一整片都混乱不堪,连房子都没有,全是用木棍撑着各种破布,或者干脆用岛上植物的大叶子勉强遮出个棚子。
里面还住着人。
现在是早晨,集市上的人在摆摊,劳工们都去纷纷上工,那片棚子里却还有不少人躺着。
很多人衣服破烂,皮肤灰败,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杜若好奇,“那是什么地方?那些人怎么了?”
一个背着筐上山的人路过,顺口答道:“那是F坑。”
“什么坑?”贝暖没听懂。
“F坑,就是一群F聚在一起等死的地方呗。”
“他们干嘛要住在那种地方啊?”贝暖不懂。
“盖房子要钱,得攒好长时间,他们都快死了,过一天算一天,随便凑合一下就完了。”
那人答了两句,没再多解释,就急匆匆上山干活去了。
贝暖再看一眼那片“F坑”,心想,岛上的人还真把这块小铁牌当回事啊?
贝暖手里还在捧着那只鸟,心里在琢磨铁牌的事,有点没食欲。
杜若看见她一直不吃,赶紧问:“你不吃吗?送我吧?”
贝暖大方地把烤雀递给他。
杜若撕了一条瘦巴巴的鸟腿,尝了点肉,然后眼睛就亮了。
“贝暖,我跟你说,特别特别好吃!小勺很会烤,烤得很透,又香又酥又脆!她还加过调料,有种特别的香味。”
贝暖不信,“真的?”
“不骗你,真的很好吃,香香酥酥的,不吃你就后悔去吧。”
贝暖赶紧也也撕了一条鸟腿。
真的是好吃。
雀肉瓷实有嚼劲,烤得又酥,很香,就是可惜肉太少。
两个人在陆行迟他们无语的目光中,争着抢着把那只小鸟干掉了。
杜若意犹未尽,“小勺的烤雀怎么卖来着?”
贝暖给他报价,“一块钱一小串两块钱一大串。你又没钱。不过我觉得不用买,用牛肉干什么的跟她换,她肯定愿意。”
杜若想了想,“不好。她有牛肉干,被别人看见了,说不定会给她招灾惹祸,还是用他们的钱买最好。有了钱,她爱买什么就买什么,也不招眼。”
杜若顿了顿,“岛上做苦力赚钱的地方在哪?”
所有人:???
每个人都很无语。
贝暖空间里的东西,随便拿点不显眼的出来,就能换钱。
杜若也不知是真想吃烤雀,还是根本就是想当苦力玩。
杜若拍拍陆行迟肩膀,“我们几个反正没事,找个地方安心干活赚钱,你忙你的去吧。”
贝暖懂了,陆行迟肯定要走,去查面包车上的标志的事。
留下这几个人,与其闲极无聊,说不定惹出事来,还不如随便找点活干,消磨时间。杜若的想法是对的。
陆行迟也欣然答应。
岛上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干活。
山脚下有大片大片在耕种的田地,需要不少人去干农活。
山上也在开荒,大片树木都要砍掉,砍下来的树还要运到山下当木材用。
问题是新人没有技术,种田砍树这种活都做不了,只能先做一点靠力气的粗工。
杜若在岛上转了一大圈,终于给自己选了个背石头的活。
山上新开出来不少土地,需要有人把地平好,把山石挑拣出来,再用背篓把石头运到山下。
运下山的石头全都会被运走,去建岛上的那圈石头围墙。
杜若找到工头,毫不犹豫地登记领了背篓。
他拎着背篓嘀咕:“最近吃得多动得少,再不运动一下,都要没有六块腹肌了。”
陆行迟瞥了杜若一眼,“所以你原来有?”
杜若满脸受侮辱的表情,“我在课堂上脱光了,就能直接给学生当人体肌肉活标本!”
贝暖诚恳地说:“你在课堂上脱光了,肯定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
陆行迟并不急着走,也跟他们一样领了背篓。
背石头的工作看着并不是特别难,只不过是在山上把石头装进背篓,背到山下卸下来而已,按量算钱。
但是也不能太偷懒,每人每天至少要完成十满筐的定额,否则就算白背。
贝暖研究了一下,觉得可以胜任,也去找工头登记。
工头看了一眼贝暖的脸,愣了一下,“长这么漂亮,怎么想起来背石头?我给你指条赚钱的明路……”
贝暖默默地等着他说出找揍的话来。
因为旁边的陆大boss已经把眼睛眯起来了。
只听工头继续说,“……你可以去赌场那边啊,没技术肯定是当不了荷官,就先当个端酒扫地的服务生嘛。”
工头上下打量贝暖的小身板一眼,遗憾道:“他们喜欢招成熟美艳型的,那里面光线暗,你使劲化个大浓妆,也不是不能勉强凑合。”
贝暖:“……”
“我不喜欢赌场,我就是特别喜欢背石头。”贝暖拿过笔登记。
杜若在旁边开心地插口道,“真的啊?那咱俩的兴趣一样诶!”
工头对贝暖毫无信心,回身从一大摞背篓里,专门挑了个最小的递给她。
然后一眼就看见了她低头写字时,衣襟里荡出来的铁牌。
上面那么大的一个“F”,十分抢眼。
工头望着铁牌怔了怔,眼神里立刻全变成了怜悯,又看了一遍贝暖,“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啧啧……”
他又回过身,拎起背篓认真比了比,重新选出最小的一个,把贝暖手里那个换了。
嘴里还不忘了嘱咐,“一次别装太多,山路不好走,容易摔跤,一跤下去,说不定你这小细脖子就断了。”
想一想又说:“少蹚着草走。现在草长,里面有时候藏着毒蛇,要是给你来上一口,你肯定活不到今天晚上。”
“中午有人来送饭,吃东西的时候慢一点,别一边吃一边说话,小心呛着噎着,噎死好像挺不好受的。”
“对了,还有,”他忽然又补充,“千万别跟人吵架啊,受点委屈就忍一忍,当心人家给你一拳,你这小脑袋撑不住。”
他好像在不停地脑补死神来了,说出来的死法花样翻新。
贝暖答应着,拎着背篓就走,打算去装石头。
工头不琢磨各种死法了,顿了顿,用安慰绝症患者的口气说:“小姑娘,生死有命,你……你千万看开点啊!”
贝暖:“……”
并没有看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