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女真人,可是能威胁他坐下的皇位,灭了他们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窗外的风更紧了,吹得宫檐下的铁马叮当作响。他忽然觉得,这个行事狠辣的督师,倒比朝堂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可靠得多。
“两万降卒. . . . . .切。”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冥冥中的历史说话,“杀了,便杀了吧。”
毕竟,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至于那些被遗忘在辽东旷野里的枯骨,终将化作尘埃,没人会记得他们曾是两万条鲜活的生命,更没人会追问,是谁默许了那场夏日里的杀戮。朱由校拿起捷报,又看了一遍,嘴角终于重新扬起笑意——这一次,再无半分犹豫。
司礼监掌印太监尤福财在得到皇帝的命令后,连忙派出宫中的内侍去通知。
而皇帝早已转身去摆弄案上的木工活计——那是圣上最上心的事,寻常奏报都难让他挪开眼,今儿却特意传召百官,可见这捷报分量不轻。
尤福财也不敢耽搁,快步走出乾清宫,站在丹陛上深吸了一口带着松脂味的空气。他扬声道:“小崽子们,都给咱家打起精神来!”
几个候在宫道旁的小太监闻声小跑过来,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尤福财扫了他们一眼,语速极快地分派差事:“王瑾,你去内阁传旨,叫方首辅、叶次辅还有刘大学士,立刻到皇极殿,你亲自去办派几个可靠的人,可千万别把人得罪了。”
“是,干爹放心,这件事儿子要是办砸了,您抽了儿子的皮。”
“行,快去吧!”
面对这些干儿子的谄媚,尤福财早就习惯了,现在已经对他起不到多少作用了,还是皇帝的事重要。
“小李子,去六部衙门,把户部周尚书、工部袁尚书、太常寺毕卿. . . . . .凡是尚书、侍郎里头够三品的,一个都别漏了;小安子,你去翰林院、都察院那边,把那些带了‘卿’字的大人们都请过来。记住了,是‘立刻’,耽误了差事,仔细你们的皮!”
小太监们齐声应着“是”,转身便要跑,却被尤福财喝住:“回来!”他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几分阴鸷,“传话的时候机灵点,只说圣上有要事相商,别瞎咧咧辽东的事。谁要是多嘴,咱家扒了他的舌头!”
小太监们哪敢怠慢,忙不迭地再次应诺,转身沿着宫道疾行。青石板路上,他们的皂靴踏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鸽子。
最先接到消息的是内阁首辅方从哲。他的府邸离紫禁城不过两街之遥,此刻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捏着一本《资治通鉴》,毕竟读史可以明智嘛!
可目光却落在窗外抽芽的柳树上。自万历爷驾崩,泰昌帝继位又匆匆晏驾,如今天启帝登基没有多长时间,朝堂上东林党与徐党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他这个首辅当得如履薄冰,每日都要掂量着如何平衡两派,免得这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再出乱子。
可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尤其是东林党人,他们就跟疯狗一样,谁都咬见谁咬谁。齐、楚、这浙党、徐党,连那些小党派他们都不放过,这样下去,大明朝堂岂不成了他东林党人的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