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朝别问。
掌柜道:“只需二十两!”
朝别:“……”
朝别吃穿皆十分?简朴,且大多时候喻谨负责,他这?些月份累积下来的银钱,不多不少,恰好二十两。
喻栖棠笑吟吟看着他,青丝落在细白的颈子与胸前,手指还勾着一点发尾绕玩。
朝别沉默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银钱,买下簪子。
只是,到?别发之时,握着那捧细细凉凉的青丝,有些手忙脚乱,试了两三?次皆以失败告终,问喻栖棠:“怎么戴?”
柜台上?摆了只铜镜,喻栖棠勾着唇,将长?发的一部分?卷出?盘绕,握上?朝别的手,教他将簪子插。入发间:“这?里。”
肤上?还残留着一点柔软触感,朝别目光落在铜镜,许是靠得太近,还能闻到?她发间淡淡幽香。
喻栖棠直起身子,回头看他,润然的眼睛与浓睫扑闪,宝石打成的紫藤花反射一点亮光,衬得那张绝色面?庞与额心?朱砂更添明艳。
朝别生出?一股莫名冲动,抬起手,指腹按在那点朱砂痣上?。
喻栖棠眨了眨眼,浓长?睫羽簌簌而?颤。
总归是个镇子,统共就这?样大的一条街,很快便逛到?了头。喻栖棠口中咬着糖葫芦,返回程中远远瞧见蹲在路旁的喻谨,招手示意:“阿谨,阿谨!”
喻谨站起身,拍拍衣裳,方才与他交谈的小乞儿匆忙跑走,怀里还紧紧攥着什?么。
朝别随之上?前,听到?喻栖棠好奇发问:“你玩了这?么久,赢了没?奖励呢?”
“当?然赢了,”喻谨震惊道,“我会输吗?不过?都是些小玉坠戒指什?么的,我看刚刚小孩可怜,送给他了。”
抬头看到?喻栖棠发间簪子,又惊讶:“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啊,”喻栖棠晃了晃脑袋,转了一圈,“朝别给我买的,二十两,好不好看?”
“他身上?一共也就二十两!”喻谨抓住重点。
“他自?愿的啊,不信你问他嘛!”
朝别偏过?一点目光,“嗯”了一声,以示作答。
喻谨连连摇头,哀叹:“你可真是个大小姐命。”
“我就是喻家大小姐,大小姐命怎么啦,就算你以后当?了家主,也一样是要?讨好我这?个大小姐的,懂不懂?”
喻谨摆手:“我可不当?那劳什?子累死?累活家主,你别害我,你爱找谁找谁去吧。”
喻栖棠嘁声,不以为意,叼着糖葫芦往前晃悠,背手一蹦一跳,发尾轻轻飘摇。
如今才过?春分?,和风煦日,鸟雀呼晴,连吹过?脸上?的风都是暖融融的。
薛应挽亦在此时感受到?朝别胸中微微涌动的情感。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像是冲破了封存已久的屏障,推着他一点点走出?那些不堪的过?往。
可这?世间最难的,就是事事遂愿遂心?,薛应挽猜到?了猜到?即将要?发生的景象,甚至有些不敢去看,不敢去体?验通感时的朝别心?境。
*
——面?前视野逐渐模糊,再清晰时,整幅场景似乎变得昏暗许多。
喻谨的历练结束,朝别与他一同回了蜀中。
二人驭马而?行,入蜀中,穿过?重重大山密林,停留在一处山脚之下,其上?百层石阶,通向山顶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庄。
喻谨翻身下马,此时才道:“朝别,有件事,我并非刻意瞒你,只是与家中有约,才不得已而?为之。”
朝别并未觉察异常,只道:“怎么?”
喻谨握着长?弓,指向山庄方向:“我其实并不姓喻,那处,才是我家。”
“只是这?个?”朝别问道。
“毕竟这?也算欺瞒,与你认识这?么久,却一直没告诉过?你我的家世,”喻谨握着长?弓,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姓喻,在外一是为了方便,二为隐藏身份,才暂且借用母姓。”
朝别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淡淡“嗯”了一声。
“不会生我气吧?”喻谨与他一道踏上?石阶,又问了一遍。
二人一步步走上?石阶,距离山庄大门更近,至山顶,风声萧疏,两侧林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我是与你这?个人相处,不是你的姓,为什?么会生气?”朝别反问,“何况,不过?是一个姓氏……”
话至一半,随着踏上?最后数层石阶,朝别终于看清那雄伟而?恢弘的山庄大门牌匾上?,笔力?遒劲,如银钩铁画的四个大字——流云山庄。
他心?脏停滞一拍,身形骤然发僵,似乎极为不可置信,连手臂也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字。
继而?,又听到?那一贯朗清,带着笑意的喻谨声音在身侧响起:“那就好,既然回了家,我也就没有再瞒你的必要?了——我原姓付,名谨之,是流云山庄的庄主儿子,你还和从前一样,叫我阿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