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甚是惨烈,一时间站在路边的人甚至不敢上前去观看。
“这好像是张家的马车……”
“是张家的马车!”
……
许禾正在后厨里看鲜鱼,下午些时候村里的鱼塘起了鱼,许禾喜爱有卵的鲤鱼,这回村塘里正好捕捉到了几尾,运送到城里的铺子来时,顺道就送到了宅子里。
他瞧着鱼不多大肚身圆滚滚的,甚是肥美,想着张放远晚宴不回来,他和小鲤哥儿也不能委屈着,夜里下厨做碗鱼羹。
下人去鳞宰了鱼,他正要烧汤,甘草急冲冲跑进了厨房:“夫郎不好了!方才外头来了信儿,北交路上马儿受惊撞了马车,正是咱们张家的马车!”
哐当一声,许禾听到消息手里的大汤勺径直便砸在了灶上。
他一把扯下腰间的围襟,脸色发白:“老爷呢?可有老爷的消息!”
甘草红了眼睛:“马车倾倒,路上的宅楼又在维修,许是马匹受惊横冲直撞也惊着了建楼之人,不留神间砖瓦砸落到了咱们宅子的马车上。”
说着甘草已经哭了出来:“壮着胆子上前去的百姓见着马车里趟出了血来。”
许禾一口热气堵在了喉咙,险些摔倒在地,他尽可能的维持着理智:“这件事先、先不要让小公子知道。”
言罢,许禾径直便冲了出去。
待到匆忙赶到事故地时,道路两旁还是乱糟糟的,摆摊做生意的小贩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摊子一边骂骂咧咧,而主道中间被撞砸坏了的马和车都已经被清理了,依稀还能见着几块碎木。
许禾眼睛血丝遍布,导致整个眼珠都有些赤红,他哽着声音颤抖着身子走到路边的手绢摊子前,声音零碎不堪的问道:“大娘,方才事故的车马和人呢?”
正在拾掇自己摊子的妇人本就揣着一肚子的火气,马匹受惊坏了大家的生意不说,也没个人来赔偿,小本生意不易,心里的火正无处发,怒而道:“通通拖走啦,作孽的!”
许禾登时眼睛就包了一眼眶的泪水,那妇人一抬头见着人伤心成这样,心一软:“你是方才出事人的家眷吧?哎呀,老妇不会说话,夫郎别往心里去。都已经送神草堂去了,那人可矫健,一下子就蹿到了我的摊子底下,想来没有大事。”
“当真?”
“哄你作何,快去瞧瞧吧!”
许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爬上马车径直就坐在了外头,连内里都不想多挪动一步去坐,急让仆役驱车去了神草堂。
马车尚未停稳许禾便跳了下去,他直冲跑进医馆,在门口看见堂子里背对着门口叉腰站着的熟悉背影,登时泪水像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
“禾哥儿来了!”
张放远正扯着脖子看大夫给车夫缝线,虽说马匹相撞的时候及时弃车保人了,但是滚到地上时还是磕破了脑袋。
庄棋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回头间,看着门口泪雨滂沱的人,他赶忙冲了上去。
许禾径直过来扑到了他怀里,声音呜咽又惊喜的不成样子:“你没事,你没事!”
张放远曲肘搂住怀里人的肩背:“我不是让人回去给你传信儿了吗,一点事情没有,就在神草堂里。”
“我只听说家里的马车出了事故,以为你……”许禾紧紧抱着张放远,脸埋在人劲瘦的腰间,左右是不会被人看见狼狈相,他便也不顾别人的眼光了。
张放远眉心一凝:“我是让武馆的人回来告诉你消息的,都反复交待了无事,怕是家里仆役道听途说了,你急赶着过来错过了武馆的人。”
不过究竟怎么回事也不要紧了,只要人好好的就行了。
张放远轻轻拍着许禾的背,安抚着受了惊吓的人,庄棋走过来看着两口子这样,倒是让他不好开口了。
“那几个狗杂碎……”
许禾闻声,在张放远胸口蹭了蹭,抬起头又再擦了擦没有蹭干的眼泪:“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放远摸了摸许禾的头,先答复了庄棋的话:“你先把你几个人给关着,录下口供画押,趁着盐政还在,一并扭送衙门。”
“成。”庄棋道:“那我便先回去了,你整理好就过来。”
瞧着庄棋走了,许禾攥紧张放远的袖子:“究竟发生什么了,不准瞒着我。”
“我没有要瞒你的意思。”
张放远徐徐道:“下人通传王老爷请我到望春楼我便察觉有些不对。”
前阵子他和王老板吃酒的时候便是在望春楼,那楼里的伙计不懂事得罪了王老板,掌柜的未曾训斥伙计,反倒是护着自己的人,两厢起了龃龉,王老板便说不会再去望春楼。
事情发生并不久,就算是私底下两厢又和好了,但当时王老板放了狠话说不会再去,而后自己去也就罢了,再叫上朋友岂不是跌面子。
王老板爱脸面,断然不可能如此。
想着盐引一事城中风声鹤唳,也不是他心眼儿多,实乃是不得不防。
若是真如他猜想的不对,那就是有人故意想引他出门。
前往望春楼必经北交路,而那一带是秦家的天下,这些年与秦家势同水火,他很难不往秦中头顶想,即便是他不知是为着何事。
于是他不让许禾与自己一起出门,出发前同马夫打了招呼,路过集安武馆时他便悄无声息下了马车去武馆叫人,紧随着马车前去。
果不其然在秦家的地界上出了事儿,他当即便和武馆的人把纵马和抛砖石的人给扣了下来。
许禾心中后怕:“幸而是你有所觉察,提前小心防备。”
“没事了,此次秦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人证物证皆在,他还能作何狡辩,知县想护着他也护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