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籽全部收出来后, 两人第一件事便是称重。
今年一亩薄地的油菜,产了一百八十斤重的菜籽。
一石米粮一百二十斤,也就是说他们的油菜地收获了一石有半的菜籽,算下来收获可是不小的。
肥地寻常才收两石粮食, 昔年荒芜下的薄地才开垦出来就有了这份收成, 且还是头一回种, 秦小满高兴的合不拢嘴, 觉得这都是杜衡的功劳。
杜衡也很高兴,当即就盘算道:“我听葛大叔说一斤菜籽现下出油约莫两到三两, 也就是说这些菜籽可以出几十斤油。”
“清油上百文一斤, 草算便出个三十五六斤的油, 如此也能卖到三千多钱了,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秦小满见着杜衡脑瓜子转的快, 就跟脑子里有个算盘一样, 不见着拨算就已经出了结果。
他虽不能那么快的细算出来, 但是听到杜衡这么算,还是不免泼了一盆冷水:“你算的是快,不过是不是算漏了还得缴纳产税?”
杜衡楞了一下, 恍然想起而今是苛捐杂税之多, 老百姓受层层剥扣的时代:“对了, 我竟是忘记了这茬。”
“在家里说倒是无妨, 以后在外头可谨慎些, 稍不甚被旁人听去了多嘴前去村长或是里正那多上一嘴,说咱有逃税的嫌疑可就麻烦了。”
杜衡应了声。
说起赋税秦小满不免叹了口气,一年的忙碌大抵都得交给朝廷, 老百姓苦。
“昨儿乡亲们缠着堂叔问今年的赋税, 听堂叔的意思说应该和去年一样, 缴纳产税三成便是。”秦小满心中祈祷:“若是不涨都还好,就怕收产税的时候又说要涨。”
“三成!”
杜衡呼出了声,有些不敢置信。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这一石有半的菜籽要缴纳近乎半石给朝廷?”
秦小满点点头:“这是自然,有哪个敢不交的。”
杜衡的心凉了一截,准确的是说三截。
秦小满见状拍了怕杜衡的背,笑道:“少爷头回种庄稼就要缴纳这么多赋税出去心疼也是常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前你是商户,要缴纳的钱不是更多嘛?”
杜衡闻言微顿,转而笑了笑:“都是父亲和母亲再操持,我不多晓得这些。”
秦小满也没多想:“也是,那会儿你说不准还在认真读书。但不管说什么,这菜籽收获都不小,没有三千文钱,也还有两千多,不少了。一石稻米才卖一千来文呢。”
“这油坊生意如此算着可真是挣钱,怪不得葛大叔要把家里的田地都用来种菜籽呢。听说他家里给儿子在城里置办了房舍,昔时我还以为是假的,这么看来可说不准儿。”
秦小满心里乐呵的像是滚开水冒泡:“以后干脆玉米都不种了,全种菜籽去。”
杜衡笑道:“又开始胡说了,玉米不种牲口吃什么。”
他心里有数,草算着菜籽成油以后是能挣些钱,要不然怎么叫经济作物呢。
但他是算得卖出去的最高价格,他们这般的散户自是不可能卖一百来文可以全部卖出去,除非是运气好。
倘若卖到油坊的话,那价格就只能拿八九十文了,好比是猪肉,市场里卖二三十文一斤,但卖牲口的农户也卖不了这个价格,也不过是十多文卖给屠户再转手卖到市场。
另外还有几个月的耕种,收晒菜籽,榨油等一系人力,折合算下来也是不少钱。
秦小满嘿嘿笑着,他自晓得能收到这么多的菜籽还有运气在,当然杜衡功不可没。
秦家油菜地收获了将近两石粮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村民耳朵里,村户里没有能关住门的事情,更何况是谁家地里种了些什么收成有多少的事情,轻轻就给你摸的门儿清。
便是想藏着掖着,里正过来登记造册产税,村民还不就什么都晓得了。
为此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庄稼收成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这阵子村里田间最热乎议论的便是两人的油菜地收成的事情。
“要说这杜衡还真有点本事,没想到文文弱弱的还能种地。先时我瞧他连锄头都拿不来,还以为是个不中用的。”
“光瞧人家能掌勺做席面儿就晓得不是不中用的,而下见着还是个能干的主儿。这油菜产量那么大,闹得我明年都想劈半亩地来重油菜了。”
“你那十来亩地种稻子和牲口吃的玉米地瓜都不够,还想着种油菜咧,到时候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这些还得是家里田地多的人家才敢折腾。”
“是啊,咱们的地才两三亩肥田,哪里匀得出来种油菜。”
“人满哥儿家里的油菜是薄地种的,也是头一年种,拿一块薄地试试看。杜衡会捣腾土地,这不是丰产了吗。”
“年春的时候看见杜衡买了葛家的枯饼来肥地,我原以为肥不了田地,这样子看枯饼肥力还是不错哈。”
“是不是恰好种油菜,用枯饼肥地产的多?”
大伙儿议论纷纷,琢磨着秦家地里丰收的关键,似乎是忽略掉了一直低着头没有搭腔锄草的赵娘子。
“诶,赵娘子,先前不是听说你家的稻秧黄叶了吗?而下可好些了?”
赵娘子闻声顿了顿,说起来就来气,别家的稻秧跟争抢着拔节长高,独他家那一块田受了黄叶灾害,而下跟侏儒一般吊着半条命,要死不活的栽在田里。
立夏以后大太阳,怕是不晓得能不能撑到今年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