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芥子一愣:“这是我自己的事,他来干什么?”
神棍瞪大眼睛:“你有十个对头那么多!多危险啊,他不应该过来帮你吗?”
“对啊,多危险啊,要是他出点状况,为了我的事缺胳膊少腿的,我得多过意不去啊。我告诉你啊……”
肖芥子郑重其事:“我的朋友,如果我有富贵,我当然会拉他一起,但危险的事情,能自己来就自己来,不能坑朋友。”
神棍纳闷:“那你带我来?”
肖芥子白他:“那能一样吗?咱们是刚好目标一致、同路,所以结个伴。你给我提供便利,我呢就沿路照顾你,这是公平交易。”
原来自己还不算“朋友”,暂时归属“交易”,神棍心里酸溜溜的。
他悻悻地蹲着,跟她唱反调:“那我觉得,他也应该来。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那也不叫朋友。”
肖芥子解释:“他也有自己的麻烦,他那个爷爷,真的,想想就头大,太奇怪了。”
神棍不以为然:“能有多奇怪嘛,说给我听听,看能不能在我这排得上号。”
肖芥子心中一动。
对啊,关于“人石会”、养石、陈天海的事,乃至什么脱此樊笼,她为什么不问问神棍的意见呢?没准他过去三十年,遇到过类似的事,三两句话给出答复,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拿起单筒镜观察了一下。
徐定洋一行人又往前走了,几乎成了模糊的小点。
“走,我们走得慢点,路上慢慢说。”
***
翻山穿林很累人,但如果一路走一路聊,聊的还是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再累也甘之如饴。
神棍起初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前一阵子不该拒掉阿喀察的邀约,转念一想,命中注定跟“人石会”有缘,错过了阿喀察,在魇山补上了,倒也没耽误什么。
不过“人石会”的事,的确有点绕人,开始他还有闲心问几句“为什么”,后来忙着接收信息、囫囵消化,及至听完,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粥,步子迈的机械,连眼神都发愣了。
肖芥子讲得嗓子冒烟,她停下脚步,拧了瓶水喝了两口,又查看路线图。
还好,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鬼林了。
她给神棍打气:“要不要歇会、吃点东西?然后一鼓作气,咱们应该能赶在太阳落山前到寨子。”
话刚落音,就感觉顶上的光没了,抬头看:果然,天上的浓云渐渐围拥过来,只顷刻时间,林子里就暗了。
而且,说来也怪,天色一暗,林子里就有点起雾气,十足要下雨的架势。
肖芥子皱眉:怕什么来什么,下雨会大大拖慢赶路速度,点背的话,在林子里过夜都有可能。
她喃喃了句:“希望只是下一阵子,可别下个连夜雨。”
神棍就像没听到似的,嘴里念念叨叨,偶尔蹦出几个词,譬如“养石”、“共石”、“怀胎”什么的。
肖芥子拿手在他面前晃:“哎!哎!”
神棍一惊,如梦初醒,旋即到处张望:“啊?到了?”
肖芥子没好气:“早呢,鬼林都还没到。眼看还要下雨,得走快点。”
神棍猛点头:“对,你说的对,赶紧。”
边说边迈开大步往前走,肖芥子好笑,小跑着刚撵上他,神棍却又不走了。
他问肖芥子:“你说的那个‘怀石胎’,是谁告诉你,那个胎是你自己?”
肖芥子说:“我红姑咯,就是……教我养石的那个人。”
“那又是谁告诉你红姑的?”
“红姑……她爸吧。”
神棍追问:“那最早呢,这种说法是从哪流传出来的?‘人石会’是米芾创的,那这套说法,是由他开始的吗?”
不待肖芥子回答,他自己先否了:“我觉得不像,米芾是个文人,他‘呼石为兄’和拜石的做法,更像是一种文人式的欣赏和狷介不羁,所以我觉得,这些说法,可能是在那之后,逐渐兴起和流传的。”
“但总有最早散播的那个人吧,这人是谁呢?这套说法形成之后,你们就这么代代沿用、从来也不去质疑吗?”
神棍的切入点还真是清奇,肖芥子被他问住了:“为什么要质疑呢?”
“因为这个说法很可能不对啊,你想啊,关于宇宙,西方最开始是‘地心说’、后来是‘日心说’,再再后来都被推翻,才有了现在关于宇宙的认知。”
“同理,那个抛出养石理论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吗?他是什么权威吗?万一他说错了呢?”
肖芥子有点概念了:“你觉得他哪里说错了?”
神棍说:“我倒也没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错的,我就是根据你讲的这些事,生出一个模糊的想法来。我觉得,你们怀出来的胎,不是你自己。佤族信奉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有没有可能人家石头里本来就有东西,只是被你给催生、孵化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