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环境里忽然传来了倒地的声音,几位刚才还在小声讨论的侦探忽然扼住了自己的喉咙,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当人们冲过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正艰难地伸出手,发出了最后的“遗言”:
“这饮料,有……有毒……救命!”
黑泽阵表示他不知道有毒的饮料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朗姆安排的吧,毕竟刚才就听过《夏目先生喝完饮料忽然倒地昏迷不醒!难道饮料里有毒?》这一回了,如果没看过的话请去看侦探节目那边的前情提要(喂!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播出过吧)。
他正在想坂田银时是哪位,毕竟他好像没听过叫这个名字的同行,但从那些侦探的反应来看,这个家伙好像还挺有名的。
希望他们不会因为认错人去暗杀那个叫做坂田银时的。
(侦探们:……)
算了,换个台吧。
黑泽阵换了个频道,这次听的是大厅另一个角落的谈话,聚集在这里的是组织的人(起码明面上是)。
因为应该被采访的夏目先生(爱尔兰No.15)昏迷被抬去休息室了,海洋馆的负责人一直在管制间那边试图联系上外面,所以水无怜奈和日卖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暂时停止了原定的录制计划,不过,借这个机会采访一下其他人也是可以的。
比如说……
虽然她不认识,但是“很巧”地采访了那位“前代朗姆”,并将他痛骂儿子不干人事的一系列发言全部录制了下来,并得到了可以在电视台播出的许可;
这位先生可能是真的痛恨自己的儿子,骂了整整半个小时,才说要去喝口水。
现在水无怜奈AKA基尔正跟组织的人在一起,因为都来了,大家难免互相试探,最后才决定聚在一起开个会。
于是黑泽阵听到了下面这样的对话:
“所以,那件事你们都知道了?”
“哪个……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件事吧?难道你也收到了消息?”
“哈?我还以为只有我知道,所以那是真的吗?难道琴酒他真的是……不会吧?喂!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基安蒂你先冷静,没有人有证据,而且这次的事很明显是个圈套,吸引我们来的圈套而已。”
“没错,所以我就是好奇才来的。毕竟,琴酒怎么可能是……”
听到这里,黑泽阵就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每次他有这种预感的时候,事情一般都会向他最不想的方向发展。
很显然,这些人不是一时兴起来的,他们来这里是因为有人告诉了他们某个情报,而这个情报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撼,从组织到公安到FBI等等机构全都蜂拥而至,就是为了确定——
“琴酒不可能是日本公安!我不信!我偏要来看看!除非他亲口告诉我,不然我是不会信的!”
基安蒂充满怨念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从耳机里传来,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女鬼;正在走路的黑泽阵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撞上前面的墙。
不,应该说是已经撞上了,只是他依靠多年来的反应速度硬生生用手撑住了身体。
哈,基安蒂,你……你们这些人……
接下来传来的是科恩的声音:“不用担心,波本——BOSS没来,就证明这件事是假的,琴酒是不可能复活的,他更不可能是公安的卧底。如果他是卧底,那位先生早就该发现了。”
黑泽阵:呵呵,可波本他来了,还有,波本和我都是卧底。
好了,现在他知道波本到底为什么会来日本了,因为波本已经得到了琴酒是日本公安的消息,波本自己就是日本公安,会对这件事产生更高的关注当然在意料之中。
(波本:什么?琴酒是日本公安?那不是赤井秀一瞎编的故事吗?等等,你们都知道了?难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朗姆:……呃,其实……)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继续听,听到那些人在小声且热烈地讨论关于琴酒是卧底、琴酒是公安警察、这不可能等等的情报,最终在听到水无怜奈假装认真地分析琴酒更有可能是FBI的时候切断了线路。
于是,他的耳边终于清净了。
他干脆关掉了接收内部信号的装置,去想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首先,他想不到谁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编出“琴酒是公安卧底”这种没人信的笑话,唯一的理由就是那个人疯了。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对方真的掌握了某种证据,而能作证这个“真相(黑泽:真相个鬼!)”证据,其一在他自己背后的机构,其二在日本公安,其三在……朗姆手里。
排除黑泽阵自己家的机关,再排除不可能在自己地盘里徒生事端的日本公安,唯一可能造成如今局面的人,就是朗姆。
“RUM,你还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啊。”
黑泽阵将那个他以前平时就看不顺眼的名字反复咀嚼,最后从喉咙里发出充满冷意的声音。他本来还想跟朗姆谈点别的事,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用谈了。
朗姆,再见了。
坂田银时……呃,不是,黑泽阵做出了审判。
……
此时的朗姆,正在听那位假扮他父亲的人一边像没事人一样喝“KILL Rum”的饮料,一边跟其他人抱怨自己的儿子。
从10:30开始,这个人就什么都没做,就坐在大厅旁边的椅子上开始讲“他儿子的故事”,讲得那叫一个热闹,从《我跟当年的老板白手起家建立商业帝国,却没想到生了个这么废物的儿子》到《要是我儿子能有隔壁家小银一点厉害,公司也不至沦落到这个地步》,然后是《废物儿子竟然还想谋朝篡位,真是大逆不道》……
朗姆听得额头青筋暴起,就连被绑架的伏特加都听笑了。
伏特加:虽然我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那些都是平时大哥骂朗姆的话,多骂几句,我爱听。
他笑得太明显,朗姆一拍桌子就到了伏特加面前,拽着伏特加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你笑什么?”
伏特加猝不及防被扯起来,牵动了肺里残碎的肉片,他低着头咳出血来,笑声却变得更加愉快。
朗姆恼火地又问了一遍:“伏特加,你在笑什么?!”
“你在害怕,朗姆。”伏特加这才慢悠悠地回答。
他忽然发觉像大哥那样玩弄敌人有时候并不是让人恐惧或者不安,只是大哥想这样做而已,死到临头他才意识到这点,不过,也不算晚。
伏特加看着朗姆那双惊怒交加的眼睛,咽下喉咙里的血味,用沙哑中带着刺痛的声音说:“你到现在都在害怕他,你甚至不敢去见他,只能利用其他人去杀死大哥——朗姆,就算大哥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你敢说,你不会吓到落荒而逃吗?!”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朗姆隐藏的恐惧。在组织里,每个人都害怕那位先生,但没关系,毕竟那位先生不会亲自出面,也不会关心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要能相安无事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就算是卧底和间谍也没有人会直接受到那位先生的威胁。
但琴酒不一样。
琴酒几乎清楚组织里每个人的身份,除非这个人刚得到代号没多久人就死了,他被其他人私下里咒骂,却无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就算是朗姆这样的组织二把手,也必须时刻担心头上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因为死神总会降临,而且什么时候来,还得看他的心情。
伏特加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朗姆,你知道的,谁先开始害怕,谁就已经输了啊!你是永远不可能赢过大哥的,哪怕他已经死了,你连死人都斗不过!”
朗姆勃然大怒:"伏特加!你以为我不敢现在杀你吗?!你早就背叛了组织,还是卧底,只要我愿意——"
伏特加笑出声,打断了朗姆的话:“我正求之不得。”
他得去见大哥了。
昏暗的光线映照出来的世界,模糊得就像他记忆里那片冰冷的空无的海。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滞留了太长的时间,十三年前,是大哥将他从徘徊的死地拉回到现实,而现在,大哥都已经死了,他除开报仇,就是一具内部空无一物的傀儡。
时钟滴滴答答地响。
朗姆不想继续跟将死之人置气,就放开手,转过身,却听到背后的伏特加忽然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朗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发出一声嗤笑:“你想知道你还能活多久?”
伏特加闭上眼睛,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在听。他悬挂在内心深处的那个时钟正在转动,跟扬声器里传来的对话互相交叉、最终将日期校对到正确的位置。
“五月二日。”
伏特加说。
“朗姆,组织在北海道、福岛、山形、新潟、香川……存放那些东西的仓库和据点,还好吗?”
他重新睁开眼睛,在那双灰蓝色如同一潭死水的眼里,泛起了朗姆从未见过的疯狂与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