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过去,喻年压根没有睡几小时,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李莱喊醒了,让这傻小子滚蛋。
他穿着睡袍,深蓝色的丝绒面料,衬得他莹白透亮,像一尊玉雕的美人像。
李莱经过这一夜,也没有一开始畏缩了,看他的眼神却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孺慕。
他对喻年鞠了个躬,很诚恳道,“谢谢喻先生。”
喻年没什么表情。
他并不习惯这种场面,只是如今经历得多了,不怎么显露在脸上。
“快走吧,”他说,“以后别……这么容易拿捏,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莱点头如捣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他还想跟喻年说些什么。
但就像昨天的场景重演,安静的过道又响起一声推门声。
喻年脸色都变了。
不会这么寸吧?
这间酒店难不成跟他八字不合,他每次一出门就注定撞见前男友?
可很快,他就发现,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机缘巧合。
祈妄一身松垮的黑色居家服,一只手搭在门上,从门内走出来,面色冷然地看着他们。
喻年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只手又放在了李莱的肩膀上。
他生硬地替李莱翻了一下微皱的领口,轻描淡写道,“看你,走得太急,领子都不知道翻一下。”
李莱也看见旁边的祈妄了,他僵硬地站在那儿,摸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动都不敢动。
直到喻年对他公式化地笑了一下,说了句,“快走吧,不是还有工作吗?”
他才如蒙大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抱着自己的外套就离开了。
李莱一走,长廊下就剩下了两个人。
照理说喻年应该回自己房间,可他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眉眼里凝着一层厌倦,意兴阑珊地问祈妄,“祁先生,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大早上的听墙角来了吗,还是你有事要出门,那你怎么还不走?”
他说到这儿又笑了一下,促狭的意味溢于言表。
祁妄从刚才起就一直很沉默。
他昨夜是真的一夜未睡,这间酒店明明暖气很足,可他坐在客厅里,却觉得浑身冰冷。
他想象着喻年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与那个年轻的男生不知道在做什么,五脏六腑就绞痛在一起。
这样过了一夜,听见隔壁传来很轻的响动。
他才像是一尊灰白的雕塑慢慢活了过来,手指轻轻地动弹了一下。
他明知道,作为一个体面的成年人,他不应该出来。
他不应该这样僵硬难堪地站在这条走廊上,与喻年面对着面。
可他却又忍不住。
如今,那个年轻的男孩子走了,他对上喻年的眼睛,像被放置在探照灯下,一切阴暗,扭曲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摆出一张镇定冷静的脸。
“我没有什么事情,”他往前稍稍走了一步,与喻年的距离拉近了一点,却又保持在一个礼貌的界限上,“我只是想问问,这个人已经走了,你要是有空,我可以约你吃个午饭吗?”
什么鬼?
喻年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态。
他本是一脸恹恹,现在却被惊得眼睛都睁圆了一点,倒是有点少年时候的影子。
可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他嘲讽地问,“我们俩这个关系,适合吃饭吗?怎么,你现在功成名就了,在国外纵情声色还不够,又追忆起年少的青涩天真,正好看见我这个前任,就想旧情复燃?”
祈妄抿着嘴唇,不说话。
喻年嗤笑了一声。
他当然也不是真的这样认为,他只是想刺痛祈妄。
他又说,“还是说我现在对你又有了什么利用价值,你又想接近我,讨好我,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这句话陡然变得很轻。
他说出来的一刻,甚至有一点迟疑。
因为他怕这句话会成真。
但他很快听见了祈妄的否认。
“不是。”
祈妄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但又转瞬即逝。
他望着喻年,纠正道,“我也没有纵情声色,跟你分开后,我一直是一个人。”
喻年的手指在胳膊上抓紧了一下。
他收敛起脸上的轻慢,古怪地打量着祈妄。
话到此处,他要是再没有听出祈妄的问题,他就是个傻子了。
“所以呢,”他轻声问,“你是不是单身,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笑了一下,“又不是我让你守身的。”
他垂着眼,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心里想,祈妄要是真敢说对他心存留恋,他搞不好真的一巴掌扇过去。
可他很久都没有听见祈妄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眼,发现祈妄一脸的怅惘。
那表情像是冰天雪地里的旅人望着远方的灯火。
充满渴望,艳羡,却又知道那不属于自己。
片刻后,他听见祈妄说,“我只是想说,既然你没有固定的伴侣,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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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不算谈话的谈话,最后以喻年把门摔在了祈妄脸上结束。
“你发什么疯,”喻年在短暂的震惊后,又很快恢复了冷静,他不可置信,只觉得荒诞,他甚至想,祈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可能需要去精神科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