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赐铜彩寺】好威风。”
苓渡立刻听出来了,答道:
“当年【大赐铜彩寺】的孔雀先祖与我家道统有联系,上一代的大赐寺主也对山主有提点之恩,他有不得不照顾孔雀的情谊…”
“难怪!”
孔雀海明明有九邱仙山镇压,却满地孔雀翱翔,仙释之间很难有多好的关系,李曦明还疑心着呢,苓渡遂道:
“于是怜愍陨落,于情于理都要去一趟,【大赐铜彩寺】一共四位怜愍,一位陨落,一位要去释土禀报,还有一位要招待大真人,只有一位能腾出手了。”
“而先前提及的东西在孔雀海,是一处澹台祖辈遗留的传承,与孔雀关系匪浅,已经发现了很多年,只是怕一闹起动静,必然被孔雀分走,大真人碍于情面,不可能支持我们,于是我等迟迟没有动作,此时正是好时机。”
李曦明大抵理清,摩挲了一阵茶杯,并未答应,而是笑道:
“既然是澹台家的宝物,哪里用得上我?”
苓渡稍稍一顿,答道:
“一是这阵法难解,二来…那怜愍可能感应而来,我等在下方取物,要昭景稍微挡一挡他。”
李曦明这下明白了,九邱仙山恐怕是不想同【大赐铜彩寺】撕破脸,总要有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出来顶着,代价就是传承中的紫府灵火…
‘说不准…我来之前是打算让后绋当这个恶人,正商议着…结果我突然冒出来,这两人想着魏李之后还怕得罪什么释修…用一朵灵火把我推出来了…’
这东西是不是澹台祖辈遗留,李曦明还真不敢信,不过至少两人对这传承熟得像自家东西才敢这么说,李曦明正犹豫着,见着后绋突然出声道:
“昭景,那怜愍一来,苓渡前辈是不能应对的,无论你我谁站出来,这怜愍都要不死心争一争,最后斗法暴露身份,不如一同站出来,两位紫府吓一吓他,足以让他忌惮退去,不用出手,少了九成的暴露风险。”
后绋毕竟背后是大鸺葵观,说话还有些分量,这下舒服得多,哪怕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后绋兜底,李曦明略有心动,特地问道:
“【大赐铜彩寺】背后是【慈悲相】还是【空无相】…”
“乃是【慈悲相】。”
李曦明稍松了口气。
自家叔公李玄锋在江边杀了【空无相】十八位释修,毁了这一道的大缘法,只要这东西和【空无相】有半点关系,李曦明绝对碰也不碰,眼下思量着点头道:
“可以一试。”
“好!”
苓渡点头,笑道:
“烦请昭景在山中修行一阵,我等把这事情收拾好了,到了快要显世时候请你过去,随后请昭景见了大真人,前去洗练。”
李曦明终究还是决定洗练一二去一去疑心,三人沏了茶,相互示意,便把事情定下来了。
……
望月湖。
湖上明月正盛,月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中滚动,岸周时不时有白色法光飞起,往洲中驰去,先往洲中中殿飞去,稍作停留,再往后殿穿梭而去。
大殿上首依旧是一袭黑衣的男子,手中执笔,三年时光流淌而过,李周洛的面孔没有发生多少变化,只是看请奏的行动利索了很多,神色也不复从前的如临大敌。
他很快将笔放下,望了望天色,不过午夜。
自从李玄宣所提的三年考察之事公布下去,李周洛的工作量肉眼可见地少下来。
某些屁大点事都要上奏的府峰有脑袋了,聪明得连处理方式都会一起写,几脉死猪一样、到处走人情的族人活过来了,每日在洲里勤快地跑来跑去,洲边当政的族人突然大公无私、廉洁奉公了,到洲边游玩的主脉则突然智计百出,一眼洞察,义愤填膺地举出一片污吏,结果落马了个窦家人。
‘真够殷勤的……’
李周洛突然发觉自己不须使多少力气,连整顿几个外姓都有一群族人激愤地征讨,这些东西自然是样样好,唯独青杜诸修略有冷淡,虽然依旧恭敬,却没有什么亲热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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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自己三年前处理李承盘之事确实不够好,青杜诸修的身份与权力都是立在权位上的人要压制主脉的基础上,自己偏袒之心太明显,已经成了糊涂账,后来又主动设立荫蔽一事,自然很难得到这些人喜欢。
‘不过…都不重要了……’
李周洛牢牢记着李玄宣的话语,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自己就是来赚足了好感退下的,心中便舒服许多。
他思忖一阵,一旁正候着一素衣男子,李周洛才望见他,笑道:
“承盘叔,西边事情如何了?”
此人正是当年的李承盘,那一场血书之事差点逼得他收监青杜,后来渐渐查清,虽然只有个李荤算了罪名,李周洛也不能再用他,让他在殿内做个副手。
李承盘拜道:
“一切妥当,今年矿脉的收成已经交到族里。”
李周洛微微叹息,算算时间,距离荫蔽考察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老大人说了,早早荫蔽下去,让他们乐一段时间,省得绛迁出来就唱白脸,太过明显…’
如今的灵氛是【居心冲玄】,利于火德,李绛迁闭关的时间绝对不会太长,这事情自然不能拖。
他正思量着,却见院中如清风吹过,慢慢显露出身形来,却是披着羽毛般黑衣的中年男子,腰上系着两尺长的墨玉,眉弓略高,眼中带着些笑。
“父亲!”
李周洛一下惊醒过来,快步从台阶上下去,喜道:
“您竟然出关了!”
几年时间过去,李承淮的修为越发稳固,发上流转着纯厚的灰色光辉,他的容貌并不出色,『勿查我』更是隐匿仙基,更让他显得不起眼了,轻轻点头,答道:
“祭祀将近,家中需要人主持大局,我估摸着绛迁也要出关了,便出关来……在洲上逛了一圈,家中倒是热热闹闹,氛围很好…做得不错。”
李周洛自己明白这一切是因为什么,略有汗颜,低声道:
“父亲…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