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为了瞒过敌人的谍探,重明鸟号和三足乌号两支舰队又在其它地方晃荡,只有毕方号和比翼鸟号参与这场战役。
如果抛开毕方号和比翼鸟这两艘战舰之外,其它的战舰相比于辽军水师,并没有太多的优势。不过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毕方号和比翼鸟号船头船尾都安装了重炮,而在三层甲板上,这两艘战舰一共布置了十六门火炮。
而辽军水师这边,即便是刘整的旗舰,也不过是安装了柞木炮而已,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毕方号径直离去,比翼鸟舰队却是留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乱局,比翼鸟号战舰船长叶涛一声令下,半数火炮一个齐射,一艘挣扎着刚刚驶出来的马船在冲天的火光之中缓缓下沉。
毕方号一路向前,前方敌舰隐隐的火光,便是他们的指路明灯。
天色渐明,刘整绝望地发现,敌人的战舰距离他们却是越来越近。
两岸驻扎的辽军,聚集在岸边,却也只能默默地看着在宽阔的河面之上互相追逐的船队,对于水上的战斗,他们有心无力,特别是在其中一艘宋军水师战舰在一个转弯的地方,用船头的主炮,给了他们一炮后,两岸的辽军甚至退得更远了一些。
刘整如果不顾一切地靠岸,当然可以逃出生命,留下一条命来,但他却不愿意丢下战舰,没有了战舰的他,在辽国人的那里,什么都不是。
而且如果他丧失了这支舰队,使得宋军水师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牵制,那正在围攻徐州的辽军大军可就危险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算他从江雄的手里逃出了生天,耶律珍只怕也会一寸一寸地剐了他。
他可不想像崔昂那样,最后变成了一堆碎肉,死得其惨无比。
刘整不想这样逃,不代表着其它舰只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可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成为鱼虾的食物。
在发现自己的速度根本无法与宋军水师相比,被追上只是迟早的问题之后,其中一艘战船立即便一转舵驶向了岸边。
岸上是有辽军的,他们可不想信宋军水师还能追到岸上去。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岸边看起来水势滔滔,实则上水并不深,他们的战船走了一段之后,伴随着咣咣的船底接触到地面的声音,无论水手再怎么使力,船也无法再移动分毫了。
船上的水手们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立即便跳下了战船,拼命地向着岸边游去。
身后赶来的宋军水师对于这些已经没有人的船,并没有放过。
侧翼的数门火炮一个齐射,便将搁浅的辽军战船给打得破破烂烂。对于那些跳水逃走的水兵,他们倒是无所谓。
没有了船,这些水兵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越来越多的船,驶向了岸边,在船毁人存的情况之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弃船。
刘整成了孤家寡人。
只余下了他一艘战舰还在拼命地逃窜。
只是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这艘船上的水兵,都是他的心腹嫡系,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兵,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姓刘。
只不过他们再忠心,出抵不过实力上的差距。
毕方号的战舰虽然比他更大,但却多了一半的轮叶,多了一半的水兵。在如今顺流而下又是顺风的情况之下,他们即便三头六臂,也无法逃脱。
刘整叫过了儿子刘罡,指头船边悬挂着的一叶小舟,道:“放下那条舟,逃吧!”
“爹,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刘罡红着眼睛大叫道。
“没有必要!”刘整摇头道:“不过逃出去之后,不要回辽营,也不要回家了,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
“我不!”刘罡摇头。
“给刘家留一条根吧,我失败了,不管是辽人还是宋人,都不会放过我们刘家的。老刘家,总得留下人烧纸的人吧!大富,二贵,带公子走!”刘整一掌砍在刘罡的脖颈之上,刘罡眼前一黑,缓缓倒地。
两个赤足老兵跑了过来,其中一个扛起了刘罡。
“带他走!”刘整挥挥手。
小舟被放了下去,刘罡躺在船舱之中,两个老兵用力划桨,向着不远处的一处小河汊驶去。而刘整,则是指挥着他的旗舰,在河面之上拐了一个大弯,不再逃跑,反而是迎着毕方号,全速驶去。
毕方号上,江雄哈哈大笑:“刘整老贼,今日便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内河第一人!”
耶律珍骑在马上,看着远处巍然耸立的徐州城。
正是饷午时分,徐州城内,炊烟阵阵,直上九宵,飞到了一定的高处之后,这些炊烟终于聚拢到了一齐,如同一团云彩,缓缓地飞向了远处。
就在一刻钟之前,耶律珍接到了水师全军覆灭,刘整阵亡的消息。
水师的彻底失败,在已经一只脚踏在了悬崖边上的他的屁股之上又狠狠地踹了一脚。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想必这个时候,宋人的预备队,已经在整装待发了吧,他们聚集在码头边,等着他们的船队来装载上他们,然后通过这些纵横交错的水道,抵达辽军的后方,切断辽军的归路,截断辽军的粮道。
也许是七八天,也许是三五天,自己如果还不能拿下徐州城的话,那么,自己便只能下达全线退却的命令。
南征失败。
同时,也几乎是在宣告着大辽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