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更多的人留在了下邑城下由副将周光来指挥,如果城内的敌军有开城突击,与来援军队互为奥援的话,周光便要负责将他们堵截住。
下邑城周边可没有这里的有利地形。
所以五千白羽军,魏武给周光留下了四千人。
如果黄海敢开城而出,相信久经战争的周光会给对方一个莫大的惊喜的。
张藉的战营在第一线。
他有这个觉悟。
作为刚刚投奔过来的军队,在攻城战中他表现得不错,展现出了相当的军事指挥才能与作战的悍勇,现在,是他继续展现自己忠诚的时候。
充分的表现了,而且活下来了,前途自就要光明许多。
如果不幸战死了,那自然啥也不用说了。
“大家记好了,骑兵肯定要疯狂冲锋的,我们只有射击一轮的机会,射完了,不要舍不得,丢了神臂弩,持长枪,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这个时候,谁要是退缩,那就是在害大家,就算不死在战场之上,下来之后我也会一刀砍了你。举起长枪,对准敌人,听天由命。战马撞上了谁,那就是谁倒霉,人死屌朝天,不死万万年。”张藉穿梭在人群之中,大声地吼叫着。
他们的人不多,所以战线铺得很长。
队列很单薄。
五行队列面对疯狂冲来的骑兵,任何一人的退缩,都会导至战线的崩溃。
这个时候,就算是再好的兄弟表示出了怯懦,张藉都会毫不犹豫地挥刀砍下他的脑袋。
他回头瞟了一眼身后的白羽军射声营,以及更远一些的白羽军骑兵。
他们看起来很从容。
他们甚至还在笑嘻嘻地互相交谈中,那轻松的表情,不是骄敌,而是自信。
反观自己麾下的五百弟兄,要说也都经历了恶战了,但此时脸上的紧张表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来了!
张藉的脸色僵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事情的发展一如他所料,三千骑兵的绝大部分绕过了那个大拐弯,向前奔驰了一段路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远处的宋军殂击阵地。
奔腾的骑兵滚滚向前,前头很宽,后头却很窄,想要转身极其困难。
于是赵军骑兵毫不犹豫地摧动战马,向着前方的殂击阵地发起了冲锋。
单薄的阵地之前,肯定有鬼。
但这并不能成为阻碍骑兵冲锋的理由。
就像步兵前列的士兵被骑兵冲撞却不能闪避一样,最前面的骑兵也担负着为大军开道的任务。
有陷阱,他们得去填平。
有埋伏他们得去勾引出来。
当然,用得是他们的生命和鲜血。
骑兵们全都散开了,这是避免远程打击的最佳队形。
只不过这河滩虽然很宽,但对于几千骑兵来说,还是有些拥挤。
人仰马翻。
陷坑、绊马索设计得很阴毒,布设这些东西的人,深谙骑兵的习惯,高速奔驰的骑兵摔下马来,后果自然不用多说。
前锋骑兵用自己和战马的尸体,扫平了这些陷阱。
然后,强弩崩崩的发射之声,在张藉的耳边响起。
一根根粗大的弩箭越过二百步的距离,将疯狂冲来的骑兵一排排地射倒在地上,
上百台弩机,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发射了六百支这样的强弩。
这让张藉眼前的视线很是空旷了一些。
骑兵也红了眼睛。
有进无退,死了的便死了,没死的,还必须向前冲锋。
“射!”张藉大声吼道。
一百步,上千臂张弩齐齐射击。
弩箭射出,张藉甚至没有去看战果如何,而是大声道:“弃弓,举枪,弃弓,举枪!”
长枪斜斜举起,尾部顶在地面。
耳边响起了克敌弓的呼啸之声。
同时,也有战马的嘶鸣之声。
还有有敌人的骑兵越过了重重阻碍,冲了上来。
只不过,来的有些稀疏。
这让张藉松了一口气。
在他防守的这近百米的战线之上,居然只有廖廖十来匹战马,而且,还有两匹是空马,马上的骑士估计已经倒毙在冲锋的路途之上了。
空马在看到前方明晃晃的枪刃的时候,自然地转了一个弯,跑了。
而骑士们却是勐提马缰,操控着战马腾空而起,直接踩踏向了下面的战士。
克敌弓响。
空中骑士连人带马中箭,
前排长枪未动,后几排的长枪却是举了起来,
不哧不哧的声音响起。
阵容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但冲击者落下来时却敢死得不能再死。
缺口迅速被补了起来。
在远程打击密集的攻击之下,骑兵的冲击前后脱节,没有了后续。
但这还只是第一波!
张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因为接下来,可就没有先前如此密集的打击了,步卒方阵将面临更大的冲击。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白羽军中那两个蒙着毡布的大家伙,突然被扯去了毡布,露出了真容。
“什么玩意儿?”张藉愕然。
长长的筒子状的家伙被固定在了木头架子上。
那是铜炮!
新宋刚刚打造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几门铜炮。
全被萧诚悄悄地送到了东部行辕。
其中两台,便到了魏武这里。
巨大的轰鸣之声响起,张藉的耳朵嗡嗡作响。
整个宋军阵地弥漫起了阵阵烟雾。
而在沙滩之上,却又一团团的火光爆燃,然后便看见后方刚刚聚集起来的敌人骑兵,如同被割麦子一般地栽倒在了地上。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却是敌人的战马受了惊,乱了。
平素与主人心意相通的战马,此刻却完全不再受骑士的操控,他们乱蹦乱跳,到处乱窜。
而此时,冲锋的号角之声响了起来。
五百白羽军骑兵,斜斜地冲向了敌人骑兵的肋部。
难怪白羽军的战马全都堵上了耳朵。
这是什么东西?
张藉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全军,前进!”他大吼道,拔刀向前跨出一步,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在他身后,几百士卒彼此紧紧地挨着,向前压进,速度并不快。
张藉的反应是最快的,然后宋军的整个战线,都开始向前挤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