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萧定冲着罗颂举起了酒杯:“侄儿祝世叔心想事成。”
“长卿,你心中可有恨意?”
“说没有,那是假的。”
“官家亏欠你萧家,朝廷亏欠你萧家,甚至于我罗某人也亏你萧家,但国朝百姓不曾亏欠,长卿,为了国朝百姓,为了我汉人苗裔,还请放下心中执念,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并肩携手。”罗颂眼巴巴地看着萧定。
萧定哈哈一笑:“世叔,我不过是做我能做的而已。不过呢,我倒也不认为汴梁的朝廷垮了,我中华传承就会垮了。”
罗颂脸色一垮:“长卿,你是在说萧二郎吗?”
“不错,罗三也在那里吧!”萧定笑道。
“可朝廷垮了,这天下,就没有了主心骨啊!”
“这个无能的朝廷真要垮了,也没有什么,说不定会有一个更好的站出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萧定不以为然:“世叔,言尽于此,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至于能不能打赢,我现在实是在爱莫能助。这也是汴梁的官家自己作的孽,所以,这个后果,他也要自己承受。”
说到这里,萧定冷笑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愚蠢狂妄自以为是的人。”
“你跟萧三娘子有联系吗?”沉吟半晌,罗颂还是问了出来。
萧定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萧三娘子在辽国如今权势极大,听闻几乎与皇帝能够分庭抗礼,如果......”
“萧绰不是萧旖,您可能还有所不知,这一次辽国攻宋,主导者并不是他们的皇帝,而是他们的皇后。萧旖是我的妹妹,可她早就不在了,萧绰是辽国的皇后,与我萧家,没有任何的瓜葛。当初可是您亲自写信通知的我,说我家小妹,病死在了宫城当中。”
罗颂长叹一声,无话可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萧家三兄妹,如今天各一方,可他们却掌握能让这天下地动山摇的力量。
萧家大郎,称霸西北,麾下地域,已经远超宋国,唯一的缺点,也就是地广人稀了。
萧家二郎,稳坐西南,掌控三路之地,麾下数万精兵,被大宋视为心腹之患却又无能为力还得小心翼翼的拉拢。
而萧家三娘子,如今更是视大宋为仇寇,领数十万精兵南下。
如查说萧家大郎二郎还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二人也不愿助纣为虐的话,那萧家三娘子在亲眼目睹了父母之死,己身又被迫委身下嫁,早就已经将大宋官家视为了生死之敌,与耶律俊兴许还能以利益谈之,与这个女子,只怕是什么都没得谈。
唯有战场见死生了。
两人相对无语之际,许慎却是推门而入,目光有些奇怪地瞅了一眼罗颂之后,俯耳在萧定面前低语了几句。
萧定亦是面色大变。
“出了什么事?”罗颂问道。
萧定看着罗颂,道:“世叔,你们的援军,只怕得加快速度了,我们刚刚收到的消息,大名府已经被攻破了,马兴父子战死,辽军兵分三路,一路由耶律珍率领,目标是河中府,另一路由耶律敏率领,目标直指济南府,而中路主力,则是由皇帝耶律俊亲领,直取汴梁。”
“怎么这么快就被破城?”罗颂大惊失色。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萧定道:“崔昂,曲珍没有回汴梁,他们是投奔了辽国,如今被辽国皇帝封为赵王,以其为先趋,滑州崔博率部献城,辽军不战而下滑州,如今可是距离汴梁已经不远了。”
罗颂目瞪口呆,好半晌,才一跃而起,出屋上马,打马狂奔而去。
“总管,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养精蓄锐!”萧定道:“想尽一切办法迅速地恢复力量,要是宋军顶不住耶律珍的话,那河东路也好,陕西路也好,都将不保,我们也别想独善其身。”
崔瑾是正在行军的路上被拿下的。
张诚亲自去的。
如果不是罗颂实在架不住再这样疯狂的赶路,他一定会亲自去的。
这一万余人的指挥权,被移交给了张诚的副将甘泉,由甘泉率领继续前行,而崔瑾则被带回到了延安府。
而在这里,愤怒不已的崔瑾终于得知了为什么自己会被突然拿下。
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他的父兄背叛了国朝,成为了辽国的开路先锋,都不可能让他再率领这样一支大军回去,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下台。
没有当场将他宰了,已经是罗颂仁厚,张诚亦是看在相识多年的情份之上。
可公是公,私是私。
崔瑾放声大哭。
他做梦也没有以会是这样的结局。
罗颂愤怒,张诚嗟叹。
崔瑾完了。
他这一辈子,基本上就是毁在了他的父亲手中。
王俊甩鞍下马,在他的身后,数十名金枪班直紧随其后,而在府衙之前,刚刚接任河东路安抚使不久的高要正垂手而立。
王俊奉旨来整顿河东兵马,同时要以最快的速度勤王。
“见过安抚使!”王俊并没有甩出圣旨大模大样地对高要颐指气使,而是非常低调地下车尹始便向高要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前任安抚使被西军将领张云生使诈打得大败亏输,以高要的资历,本来隔着安抚使还差着很远,不过当时朝廷为了救急,不得不火线提拔了本地土着高要,好让他能够联合本地人齐心协力抵抗西军。
而高要也的确很好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现在王俊初来乍到,想要掌握军权,想要挥军南下勤王,又怎么可能离得开这个地头蛇呢?
在他面前摆谱,接下来只要小小地给你使一个绊子,便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年来,历经无数沉浮的王俊,对官场之上的这些事情,已经是相当的熟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