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府城头之上,张元、雷德进、拓拔扬威以及无数士兵们就站在灯火通明的城头,他们看着那毁天灭地的潮头扑了过来,哪怕是站在城头之上,所有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哗啦一声,潮头冲在了城墙之上,撞碎的水花飞溅而起,溅到了城头所有人的身上,那一股扑来的气势,便是杀人如麻的将领们,也忍不住后退数步。
潮水之中,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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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人被浪花卷起,然后重重地撞在城墙之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这些人,大部分都死了,可有些人,却还在尖叫着,嘶吼着,然后被潮水拍在了城墙之上,再无声息。如果是脑袋在前,城上的人甚至能看到他们的脑袋就像一个大瓜一样,瞬间便碎了。
城里也进水了,但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早有人按照预定的计划去安排一切。坚固的兴庆府城墙,挡住了洪水的侵袭。
当初兴庆府将周边所有的村子全都撤入到了城内,一度让辽人认为这是西军的坚壁清野,可谁也没有想到,在他们距离兴庆府还有千里之遥的时候,这里,已经准备用黄河之水来对付他们了。
“今年的收成没了!”张元拍着墙垛,感慨地道:“本来再过上一个多月,就能收获了,可现在,啥也没有了。”
“只要人还在,只要胜利了,一切都可以重来!”拓拔扬威不以为意:“收成没了,勒紧裤腰带,少吃一点也是可以的。”
张元呵呵一笑:“粮价要疯涨了,有人要发财了。”
拓拔扬威也是呵呵一笑:“损失很大,总是要补充一点点的,这个时候有人跳出来,那是最好不过。”
雷德进站在两人下首,道:“天一亮,末将就组织人手出去,还是能找不少东西回来的。打湿了的粮食也是可以吃的。淹死的骡马赶紧拖回来腌制了。这一次辽人带来的骡马可是有数万头之多呢!”
“耶律喜能活下来吗?”张元突然自言自语地道:“这家伙最好别死了。”
“说不准,这样的天威之下,谁死谁活,得看老天爷的意思。”拓拔扬威道:“不过他不死,回到辽国也不可能再掀起大浪了,唉,说起来,我还真希望这家伙当上辽国皇帝啊,毕竟比起耶律俊来,他要好对付得多。”
张元转头看着雷德进,道:“雷德进,天亮之后,大军出城扫荡,吩咐所有带队军官,发现耶律喜,不得伤害,放他离开!”
“明白!”
天色渐渐放亮,一轮朝阳与昨日一样,从地平线之上一跃而出,慷慨地将光线洒向每一寸土地,耶律喜脸如死灰,箕坐在一片高岗之上,在他的身边,簇拥着他的,不过千余人而已。
赤脚,散发,只穿着内衣的耶律喜,充分说明了什么叫狼狈。
昨夜那汹涌而来的潮头,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在一些低洼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个湖泊,用不了多久,这些湖泊也会消失。
但是,那些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十万大军,一朝尽丧。
耶律喜失去的,不仅仅是这些心腹军队,还有他梦寐以求的大辽皇帝宝座。
看着从眼前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那些死去人马的尸体,看着那遍地都是被丢弃的兵器,耶律喜以头抢地,失声痛哭。
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打到了西军的老巢,眼见着胜利就在眼前的时候,却一败涂地。
来时十万,回去的时候,却只剩下万余人。这还是西军根本没有派人追击,要不然这支什么也没有的军队,只消面临一次上规模的殂击,就会彻底溃散。
西军只是派出了数千游骑,远远地跟在了他们后面,一路尾随着直到将这些失败者礼送出境。
严格来说,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
西军看起来赢得了胜利,但他们付出的代价,并不比耶律喜少上一星半点。
洪水决堤,不分敌友,所有阻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会被他无情地碾碎。
无数的房屋倒塌。
无数的良田庄稼被毁。
无数的水利设施、道路交通毁于一旦。
而这些,都将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一一作用在西军的身上。
他们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
可是不管怎么说,在这场战事之中,他们是胜利者。
行走在这片荒原之上的张元以及西军的所有高层们,此时此刻,深刻地体会到了为什么萧二郎说即便西军一直在打胜仗,最终的结果也会是灭亡。
因为这样的胜仗,西军真是来不了几次。
野猪看着辽军跨过了那条小溪,呸地吐了一口浓痰,“狗娘养的,上头也不知怎么想的,不趁机做了他们还放他们回去。已经结了仇了,岂有不下死手的道理!”
“你知道个屁!”旁边的斑鸠不屑地道。“两国交兵,岂跟两个人结仇能是一回事?真要下了死手,可就没个转寰余地了,你杀死了老大,还有老二老三老四,无穷无尽的,那可是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有了,咱们穷家小户,比不得他们这些豪门,所以就得留有余地。”
野猪怀疑地看着斑鸠:“三天前你不是这么跟我讲的。”
斑鸠脸一红,“前两天军议,我听上头将军说的。接下来,咱们肯定要跟辽人议和了,野猪,咱们可以回家了。”
野猪脸上却是一片萧瑟:“出来的时候三百个兄弟,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这家,不好回啊!”
斑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三百骑整整齐齐,那是这一路之上新补进来的。这些人都是经历了这场战事之后幸存下来再次整编的精锐,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斑鸠还听说,他们这些人,接下来将会被整体并入铁鹞子,这是他与野猪一直想要得到的。
“听说,总管在南边收获颇丰,接下来与辽人的谈判,也应当会有些收获,战死的兄弟,会得到丰厚的补偿!”
野猪没有说话。
斑鸠也沉默了下来。
有补偿当然是好,可是人终究是没了。
要是人能回来,他们宁可不要补偿。
耳边响起了号角的呜咽之声,斑鸠一拉马匹,往回走去:“撤退!”
作为最后一支跟随辽军的西军游骑,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现在,要回家了。
“野猪,你真不考虑二丫吗?”
“不了,廖三为了救我死了,死在我怀里,死的时候,要我照顾他婆娘和他两个娃娃。”
“廖三的婆娘比你大好多呢!你要娶她吗?”
“是的,我要娶她。”
“你占便宜了,不但婆娘有了,连娃娃都有了,我都还没人叫阿父呢!”
“他们的阿父是廖三!”
“野猪,你不像个回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