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宫门,开宫门!”刘钧,下意识的大声喊。
“吱——”宫门缓慢推开,宛如发出长长的叹息。
刘钧,精神猛的一振,因为,他看到了,朱雀门外的一个人,那站在庙堂上,就能令他心安,令他知道,自己基业,稳如磐石之人。
朱雀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满了弓箭手,队列之前,站着国相郭无为。
可是,那如高山一般的男子,却宛如不见那对准他的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箭簇,牵着他的手,径自往前走。
“是齐天子么?!”郭无为,脸色变了又变,突然朗声问。
“又何必问令你为难的问题?我现今若告诉你我是谁,你拜是不拜?”男子淡然一笑,就好像,天下,都在他手中,天下之人,都该拜倒在他脚下。
郭无为,胸口如被大石击中,自己如何问出这等问题?是啊,他若说他自己是齐天子,自己该如何?
乱箭射杀他?那,本国天子,便是不遭池鱼之殃,只怕,也会被他杀死。
便是本国天子侥幸逃命,那么,迎接自己等的,便是齐国铁骑复仇的怒火。
至于齐国会不会内乱,就和自己等凄惨的下场无关了,齐天子没子嗣,城外那些骄兵悍将,便是将来自立为王也好,拥护陆氏皇族也好,但都不会影响,自己等被五马分尸,这些将领越是想得到齐地人心,自己等下场也会越发惨。
更何况,听闻这位齐天子,经常站在云车上与阖城守军对射,有传说他刀枪不入,也有传说,他有宝甲,可护全身,多半,就是后一种说法靠谱了。
是以乱箭下去,第一轮,多半射死的,却是本朝天子,至于齐天子,能不能逃走,就是另一个问题。
而且,他的回答,是何其自信?
这晋阳皇宫,在他眼里,他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便算敌国将领,闻听他名尊,也该匍匐拜倒。
他,就该是九州之地的真命天子,寰宇的天下霸主。
这种强烈的自信,一时令郭无为思绪混乱,第一次遇到具有这等气势的人物,难道,这就是天命所归?
弓手们都在等郭无为号令,却见郭无为失魂落魄的,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国主被那神秘而又散发着令人心惊胆战气息的男子抓着手腕,慢慢前行。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
“呀!”一名甲兵突然扑上去,然后,爆起一蓬血雾,硕大头颅戴着头盔,猛地滚落在地,骨碌碌滚向弓手们,弓手们吓得纷纷后退。
一柄寒森森长剑横在刘钧脖颈,剑锋上,一滴血滴滴落在刘钧细皮嫩肉的肌肤上。
刘钧激灵一下,显然当场晕过去。
“为何非要如此呢?”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都退下!退下!”刘钧声嘶力竭的喊着,他只觉得,他要喘不上气来了,腿软的根本就没有一丝力气,全靠身侧男子拽着,才能机械似的挪步。
“让出条路!”郭无为从嗓子眼挤出这句话后,心好像反而定了。
他猛的躬身,深深一揖,发冠几乎到地。
他鞠躬的方向,是刘钧和那男子,也不知道,他这深深一礼,对象到底是谁。
……
长街上,陆宁携刘钧的手迈步而行,他手中长剑,又不见了踪影,倒好像和刘钧老朋友逛街一般,轻松写意。
郭无为,率领甲士、弓手跟在后面,不知道,是想伺机夺回汉主,还是在保护他们周全。
或许,郭无为自己都不知道。
两旁民居,各个闭户,不见人烟。
突然,战马嘶鸣,斜刺里猛地冲出一队骑兵,为首的将领二十八九岁,正是太原尹刘继恩。
刘继恩是刘钧的外甥,也是养子,刚刚被任命为太原尹,自然就是储君人选。
“谁也不能将我父皇带走!”刘继恩大声吆喝着,他身后那数百骑士,立时鼓噪起来。
陆宁站定脚步,饶有趣味的看向前方骑兵队伍,又看了看身侧刘钧,随之,转头看了郭无为一眼。
郭无为呆了呆,犹豫了一下,终于咬咬牙,喝道:“太原尹!便是圣上崩与乱军中,你以为,你能登基做几天皇帝?”
此刻,却真的是没有任何搪塞话语,直接喊穿刘继恩的内心。
“郭无为,你胡说八道甚么?!”刘继恩脸色阵青阵白,终于,还是猛地挥挥手,先策马闪到一旁,其麾下骑兵,也纷纷退开。
北城外,隐隐有号角声传来。
陆宁再次笑着挽起刘钧的手,“彭城公,你我一起登城,阅我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