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来没听说过,这文阿大有被诏上殿或者诏入宫的时候,就这,还“天子门生”?
估计也是自己吹嘘,市井以讹传讹,三人成虎。
可现在,是真把自己当天子门生了?
“东武公要听堂审,本官准许,给东武公上座!”陆宁做个手势。
宋延渥脸色阴沉的厉害,哼了一声坐下,说道:“文总院,贼子诬告,你便勾传二品诰命,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又问:“为何没渤海郡夫人之座?”
陆宁看向王嗣宗,见王嗣宗微微颔首,就知道,是该有这刘氏的座位,毕竟尊位未除。
说起来,涉及沿袭前朝的细枝末节的规章,自己还真不如王嗣宗懂法。
不过自己倒是知道,现今齐律有规定,不管多么位高权重,又或者贵妇女子,凡接到传票,都不许人代替过堂。
若前朝的话,渤海郡夫人随便找个亲属来接受讯问便可。
当然,接到传票必须到场是必须到场,但如果不是什么大案子,最后又没坐实,发传票的官员,等着被弹劾就是了。
尤其是外命妇,被迫抛头露面,又坐实不了案子,发传票的官员,便和诬告者同罪。
本朝权贵,这种特权自然还是要有的。
而且,法理是法理,实际上,自己发出的这张传票,应该是本朝第一张传唤命妇的传票。
若不是杨昭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在传票上盖章。
真遇到这等事,自然是上报,请大理寺卿定夺,甚至,便是大理寺卿觉得铁证如山,也要与内阁同僚们商议,甚或,上奏疏给圣天子,请圣天子钦定。
当然,现今自己这文总院也是一样,便是审理后觉得刘氏有罪,自要层层上报,最终,还是要由自己钦定。
莫说是从二品诰命,便是外命妇最末等的五品诰命,真要治罪,都需自己裁定,先除了外命妇尊位。
不同的是,自己敢发传票,而其他官员,便是大理寺卿,传票都不会发,就算想办这类案子,也是找到铁证后,直接上奏疏就是。
也莫怪现今宋延渥,脸色如此阴沉了。
自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不知所谓,破坏了许多潜规则,自己找死呢。
陆宁揉揉鼻子,可能,过段时间,自己再想化名的话,真需要换个身份了,不然,早晚会闹得自己是文总院一事,天下皆知。
刘氏美髻戴着淡红幂篱,轻纱遮住容颜,落座后也不言语,显得甚是恬静高贵。
陆宁一阵无语,那日,就仅仅自己、花三娘和她三人,可见识过她的蛮横霸道。
“花三娘生了重病,不过她供述时,我和诸多同僚都在。”陆宁说着做个手势,王赫北便拿起花三娘的口供,宣读起来。
花三娘确实在供述后,心力交瘁,卧倒在床。
但若说现在提来对证,自也能来,陆宁是不想她见到这宋延渥后,被宋延渥威势吓到,当场改口供。
“一派胡言,我夫人的碧玉手镯,明明是我命管家采买!”
当王赫北读第一条,某年某月,花三娘送刘氏一对儿碧玉手镯后,宋延渥就勃然大怒。
看来读下去,他会一条条反驳,都揽在自己身上。
陆宁笑笑,“东武公,你可想好了,这其中,尤其珍贵的是,有一契丹纯金面具,也是你从胡商处采买的?”
王赫北微微一怔,花三娘的供述里,可没什么纯金面具。
宋延渥的面色,立时变得极为古怪。
陆宁摆摆手,“天色已晚,明日再行对质,不过要委屈渤海郡夫人留在此间,天字十号房,环境倒也不错!”
人人都以为,宋延渥会暴怒,但偏偏,宋延渥神思不属,半晌没说话。
陆宁心中轻轻叹口气,看来,他真的通辽。
通过陆大平案来查办宋延渥,其实,就是要打草惊蛇。
自不能无端端怀疑宋延渥通辽,自己就下旨抄家,毕竟这家伙故旧还挺多的,他当年的老部下,武胜军的将领,也有显赫者。
如董遵诲,就是当年宋延渥旧部,特别勇猛善战,在扬州一役立了大功,现今是京戍大营的一军统领。
京戍大营五万禁军,分为五军,禁军万人军的统领,为从三品,如果有加衔,则品级可能更高,董遵诲,就加了云麾将军,为正三品。
倒不是说宋延渥的旧部还对他忠心耿耿,但也不能鸟尽弓藏一般行事令人寒心。
现今,密监已经严密监控宋延渥府邸进出之人。
但问题是,宋延渥和辽国之间的联系,不可能多么紧密,他也肯定不是负责在汴京为契丹人收集情报,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机缘和某个契丹贵族有了接触。
最多也就是,那契丹贵族希翼一旦天下有变两国之间爆发战争,宋延渥能作为内应举兵起事。
两者之间,怕是一年都不见得通一次信。
应该只是一种松散的口头约定。
来汴京和他秘密接触的契丹密使,现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所以,密监虽然严密布控,但进出之人物,自也没什么可疑的。
现在就是,希望能打草惊蛇,令他再次和契丹人联系,派出什么信差之类的,那就是捉贼拿脏了。